正在跟讀《陳二狗的妖孽人生》的讀友請進
In me the tiger sniffe the rose 內(nèi)心的理想性和外部的現(xiàn)實,是我的薔薇和猛虎,時而溫情,間或激烈,這樣的掙扎構成的我現(xiàn)在最真實的心靈狀態(tài),回頭望一路蒼茫,欣喜或失落,我愛戀著我內(nèi)心的薔薇,也仰慕著心中生氣盎然的猛虎,駐步察望,只是猛虎呼嘯,不知薔薇依稀芬芳
英國當代詩人西格夫里.薩松曾寫過一行不朽的警句:“我心中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 這句話說人性含有兩面:其一是男性的,其一是女性的;其一如蒼鷹、如怒馬、如飛瀑,其一如夜鶯、如馴羊、如靜池。
那猛虎在細嗅著薔薇 一剛一柔 卻如此交融故 剛?cè)缋涫?心中仍存柔弱蓮花 有的人心原是虎穴,穴口的幾朵薔薇免不了猛虎的踐踏;有的人心原是花園,原中的猛虎不免被那一片香潮醉倒。
所以前者的氣質(zhì)是為陽剛,后者的氣質(zhì)是為陰柔。
但踏碎了的薔薇猶能盛開,醉倒了的猛虎有時醒來。
是故英雄有時悲歌,弱女有時殺賊
“我心里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人生原是戰(zhàn)場,有猛虎才能在逆流里立定腳跟,在逆風里把握方向。
同時人生有時幽谷,有薔薇才能燭隱顯幽,體貼入微。
在人性的國度里,一只真正的猛虎應該能充分地欣賞薔薇,而一朵真正的薔薇也應該能充分地尊敬猛虎。
非薔薇,猛虎便成了粗漢;非猛虎,薔薇便成了懦夫。
“我心中有猛虎在細嗅著薔薇”。
我們現(xiàn)在常常都在扮演老虎,無論男人與女人。
女人成為了女強人,男人成為了成功人士。
但是值得么
看那些很有錢的人,家沒有了,健康沒有了,除了錢,什么也沒有。
為什么我們就要勇敢
為什么我們就要堅強
難道只有這樣才能生存
難道只有這樣,男的才是偉大豪杰,女的才是巾幗英雄
不錯,人生原是戰(zhàn)場,有猛虎才能在逆流里立定腳跟,與逆風里把握方向。
因為老虎善于奔跑、搜尋獵物,所以才成為百獸之王。
人,不也該為生存而去搏殺嗎?——錯。
虎縱然一生奔跑,可它也有醉心一片開滿薔薇的美景之時。
人生雖是戰(zhàn)場但同時人生又是幽谷,有薔薇才能獨隱顯微,體貼入微。
當你以為虎正在捕獵時,其實虎正在你視線范圍外嗅著薔薇。
在人性的國度里,一只真正的猛虎應該能充分地欣賞薔薇而一朵薔薇也應該能充分尊敬猛虎。
非薔薇,猛虎變成了粗漢;非猛虎,薔薇便成了懦夫
附:余光中散文《猛虎與薔薇》 英國當代詩人西格夫里·薩松(Siegfried Sassoon1886——)曾寫過一行不朽的警句:“In me the tiger sniffe the rose.”勉強把它譯成中文,便是:“我心里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如果一行詩句可以代表一種詩派,我就愿舉這行詩為象征詩派藝術的代表。
每次念及,我不禁想起法國現(xiàn)代畫家昂利·盧梭(Henri Rousseau,18 44——1910)的杰作“沉睡的吉普賽人”。
假使盧梭當日所畫的不是雄獅逼視著夢中的浪子,而是猛虎在細嗅含苞的薔薇,我相信,這幅畫同樣會成為杰作。
惜乎盧梭逝世,而薩松尚未成名。
我說這行詩是象征詩派的代表,因為它具體而又微妙地表現(xiàn)出許多哲學家所無法說清的話;它表現(xiàn)出人性里兩種相對的本質(zhì),但同時更表現(xiàn)出那兩種相對的本質(zhì)的調(diào)和。
假使他把原詩寫成了“我心里有猛虎雄踞在花旁”,那就會顯得呆笨,死板,徒然加強了人性的內(nèi)在矛盾。
只有原詩才算恰到好處,因為猛虎象征人性的一方面,薔薇象征人性的另一面,而“細嗅”剛剛象征著兩者的關系,兩者的調(diào)和與統(tǒng)一。
原來人性含有兩面:其一是男性的,其一是女性的;其一如蒼鷹,如飛瀑,如怒馬;其一如夜鶯,如靜池,如馴羊。
所謂雄偉和秀美,所謂外向和內(nèi)向,所謂戲劇型的和圖畫型的,所謂戴奧尼蘇斯藝術和阿波羅藝術,所謂“金剛怒目,菩薩低眉”,所謂“靜如處女,動如脫兔”,所謂“駿馬秋風冀北,杏花春雨江南”,所謂“楊柳岸,曉風殘月”和“大江東去”,一句話,姚姬傳所謂的陽剛和陰柔,都無非是這兩種氣質(zhì)的注腳。
兩者粗看若相反,實則乃相成。
實際上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兼有這兩種氣質(zhì),只是比例不同而已。
東坡有幕上,嘗謂柳永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zhí)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東坡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
東坡為之“絕倒”。
他顯然因此種陽剛和陰柔之分而感到自豪。
其實東坡之詞何嘗都是“大江東去”
“笑漸不聞聲漸杳,多情卻被無情惱”;“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這些詞句,恐怕也只合十七八女郎曼聲低唱吧
而柳永的詞句:“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以及“渡萬壑千巖,越溪深處。
怒濤漸息,樵風乍起;更聞商旅相呼,片機高舉。
” 又是何等境界
就是曉風殘月的上半闋那一句“暮靄沉沉楚天闊”,誰能說它竟是陰柔
他如王維以清淡勝,卻寫過“一身轉(zhuǎn)戰(zhàn)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的詩句;辛棄疾以沉雄勝,卻寫過“羅帳燈昏,哽咽夢中語”的詞句。
再如浪漫詩人濟慈和雪萊,無疑地都是陰柔的了。
可是清囀的夜鶯也曾唱過:“或是像精壯的科德慈,怒著鷹眼,凝視在太平洋上。
”就是在那陰柔到了極點的“夜鶯曲”里,也還有這樣的句子。
“同樣的歌聲時?!宰×松窆值拈L窗——那荒僻妖土的長窗——俯臨在驚險的海上。
”至于那只云雀,他那“西風歌”里所蘊藏的力量,簡直是排山倒海,雷霆萬鈞
還有那一首十四行詩“阿西曼地亞斯”(ozymandias)除了表現(xiàn)藝術不朽的思想不說,只其氣象之偉大,魄力之雄渾,已可匹敵太白的“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也就是因為人性里面,多多少少地含有這相對的兩種氣質(zhì),許多人才能夠欣賞和自己氣質(zhì)不盡相同,甚至大不相同的人。
例如在英國,華茲華斯欣賞密爾頓;拜倫欣賞頂普呂夏綠蒂·白朗戴欣賞薩克瑞;史哥德欣賞簡·奧斯丁;史云朋欣賞蘭道;蘭道欣賞白朗寧。
在我國,辛棄疾欣賞李清照也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但是平時為什么我們提起一個人,就覺得他是陽剛,而提起另一個人,又覺得他是陰柔呢
這是因為備人心里的猛虎和薔薇所成的形勢不同。
有人的心原是虎穴,穴口的幾朵薔薇免不了猛虎的踐踏;有人的心原是花園,園中的猛虎不免給那一片香潮醉倒。
所以前者氣質(zhì)近于陽剛,而后者氣質(zhì)近于陰柔。
然而踏碎了的薔薇猶能盛開,醉倒了的猛虎有時醒來。
所以霸王有時悲歌,弱女有時殺賊;梅村,子山晚作悲涼,薩松在第一次大戰(zhàn)后出版了低調(diào)的“心旅”(The Heart's Journey)。
“我心里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人生原是戰(zhàn)場,有猛虎才能在逆流里立定腳跟,在逆風里把握方向,做暴風雨中的海燕,做不改顏色的孤星。
有猛虎,才能創(chuàng)造慷慨悲歌的英雄事業(yè);涵蔓耿介拔俗的志士胸懷,才能做到孟郊所謂的“鏡破不改光,蘭死不改香
”同時人生又是幽谷,有薔薇才能燭隱顯幽,體貼入微;有薔薇才能看到蒼蠅控腳,蜘蛛吐絲,才能聽到暮色潛動,春草萌牙,才能做到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國”。
在人性的國度里,一只真正的猛虎應該能充分地欣賞薔薇,而一朵真正的薔薇也應該能充分地尊敬猛虎;微薔薇,猛虎變成了菲力斯旦(Philistine);微猛虎,薔薇變成了懦夫。
韓黎詩:“受盡了命運那巨棒的痛打,我的頭在流血,但不曾垂下
”華茲華斯詩:“最微小的花朵對于我,能激起非淚水所能表現(xiàn)的深思。
”完整的人生應該兼有這兩種至高的境界。
一個人到了這種境界,他能動也能靜,能屈也能伸,能微笑也能痛哭,能像廿世紀人一樣的復雜,也能像亞當夏娃一樣的純真,一句話,他心里已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猛虎與薔薇〉全文
英國當代詩人西格夫里·薩松(Siegfried Sassoon1886——)曾寫過一行不朽的警句:“In me the tiger sniffe the rose.”勉強把它譯成中文,便是:“我心里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 如果一行詩句可以代表一種詩派(有一本英國文學史曾舉柯立治“忽必烈汗” 中的三行詩句:“好一處蠻荒的所在
如此的圣潔、鬼怪,像在那殘月之下,有一個女人在哭她幽冥的歡愛
”為浪漫詩派的代表),我就愿舉這行詩為藝術的代表。
每次念及,我不禁想起法國現(xiàn)代畫家昂利·(Henri Rousseau,18 44——1910)的杰作“沉睡的吉普賽人”。
假使當日所畫的不是雄獅逼視著夢中的浪子,而是猛虎在細嗅含苞的薔薇,我相信,這幅畫同樣會成為杰作。
借乎逝世,而薩松尚未成名。
我說這行詩是的代表,因為它具體而又微妙地表現(xiàn)出許多哲學家所無法說清的話;它表現(xiàn)出人性里兩種相對的本質(zhì),但同時更表現(xiàn)出那兩種相對的本質(zhì)的調(diào)和。
假使他把原詩寫成了“我心里有猛虎雄踞在花旁”,那就會顯得呆笨,死板,徒然加強了人性的內(nèi)在矛盾。
只有原詩才算恰到好處,因為猛虎象征人性的一方面,薔薇象征人性的另一面,而“細嗅”剛剛象征著兩者的關系,兩者的調(diào)和與統(tǒng) 原來人性含有兩面:其一是男性的,其一是女性的;其一如蒼鷹,如飛瀑,如怒馬;其一如夜鶯,如靜池,如馴羊。
所謂雄偉和秀美,所謂外向和內(nèi)向,所謂戲劇型的和圖畫型的,所謂戴奧尼蘇斯藝術和藝術,所謂“金剛怒目,菩薩低眉”,所謂“,動如脫兔”,所謂“駿馬秋風冀北,”,所謂“楊柳岸,曉風殘月”和“大江東去”,一句話,姚姬傳所謂的陽剛和陰柔,都無非是這兩種氣質(zhì)的注腳。
兩者粗看若相反,實則乃相成。
實際上每個人都兼有這兩種氣質(zhì),只是比例不同而已。
東坡有幕上,嘗謂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zhí)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東坡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
東坡為之“絕倒”。
他顯然因此種陽剛和陰柔之分而感到自豪。
其實東坡之詞何嘗都是“大江東去”
“笑漸不聞聲漸杳,”;“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這些詞句,恐怕也只合十七八女郎曼聲低唱吧
而的詞句:“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以及“渡萬壑千巖,越溪深處。
怒濤漸息,樵風乍起;更聞商旅相呼,片機高舉。
” 又是何等境界
就是曉風殘月的上半闋那一句“暮靄沉沉楚天闊”,誰能說它竟是陰柔
他如以清淡勝,卻寫過“一身轉(zhuǎn)戰(zhàn)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的詩句;以沉雄勝,卻寫過“羅帳燈昏,哽咽夢中語”的詞句。
再如浪漫詩人濟慈和雪萊,無疑地都是陰柔的了。
可是清囀的夜鶯也曾唱過:“或是像精壯的科德慈,怒著鷹眼,凝視在太平洋上。
”就是在那陰柔到了極點的“夜鶯曲”里,也還有這樣的句子。
“同樣的歌聲時?!宰×松窆值拈L窗——那荒僻妖土的長窗——俯臨在驚險的海上。
”至于那只云雀,他那“西風歌”里所蘊藏的力量,簡直是排山倒海,雷霆萬鈞
還有那一首十四行詩“阿西曼地亞斯”(ozymandias)除了表現(xiàn)藝術不朽的思想不說,只其氣象之偉大,魄力之雄渾,已可匹敵太白的“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也就是因為人性里面,多多少少地含有這相對的兩種氣質(zhì),許多人才能夠欣賞和自己氣質(zhì)不盡相同,甚至大不相同的人。
例如在英國,華茲華斯欣賞密爾頓;拜倫欣賞頂普呂夏綠蒂·白朗戴欣賞薩克瑞;史哥德欣賞簡·奧斯??;史云朋欣賞蘭道;蘭道欣賞白朗寧。
在我國,辛棄疾欣賞李清照也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但是平時為什么我們提起一個人,就覺得他是陽剛,而提起另一個人,又覺得他是陰柔呢
這是因為備人心里的猛虎和薔薇所成的形勢不同。
有人的心原是虎穴,穴口的幾朵薔薇免不了猛虎的踐踏;有人的心原是花園,園中的猛虎不免給那一片香潮醉倒。
所以前者氣質(zhì)近于陽剛,而后者氣質(zhì)近于陰柔。
然而踏碎了的薔薇猶能盛開,醉倒了的猛虎有時醒來。
所以霸王有時悲歌,弱女有時殺賊;梅村,子山晚作悲涼,薩松在第一次大戰(zhàn)后出版了低調(diào)的“心旅”(The Heart's Journey)。
“我心里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人生原是戰(zhàn)場,有猛虎才能在逆流里立定腳跟,在逆風里把握方向,做暴風雨中的海燕,做不改顏色的孤星。
有猛虎,才能創(chuàng)造慷慨悲歌的英雄事業(yè);涵蔓耿介拔俗的志士胸懷,才能做到孟郊所謂的一鏡破不改光,蘭死不改香
”同時人生又是幽谷,有薔薇才能燭隱顯幽,體貼入微;有薔薇才能看到蒼蠅控腳,蜘蛛吐絲,才能聽到暮色潛動,春草萌牙,才能做到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國”。
在人性的國度里,一只真正的猛虎應該能充分地欣賞薔薇,而一朵真正的薔薇也應該能充分地尊敬猛虎;微薔薇,猛虎變成了菲力斯旦(Philistine);微猛虎,薔薇變成了懦夫。
韓黎詩:“受盡了命運那巨棒的痛打,我的頭在流血,但不曾垂下
”華茲華斯詩:“最微小的花朵對于我,能激起非淚水所能表現(xiàn)的深思。
”完整的人生應該兼有這兩種至高的境界。
一個人到了這種境界,他能動也能靜,能屈也能伸,能微笑也能痛哭,能像廿世紀人一樣的復雜,也能像亞當夏娃一樣的純真,一句話,他心里已有猛虎在細嗅薔薇。
一九五二年十月廿四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