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生是一條路、是一座山、是一片海、是一場戲、是一場夢、是一艘船、是一
杯茶,把握人生、品味人生,人生定力、不言自明。
2.你別和我廢話,我也不和你廢話。
3.把簡單的事情重復(fù)幾次就會成為專家,但把重復(fù)的事情用心做了就會成為贏家。
4.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若再犯,斬草除根。
5.真誠面對自己的人生。當命運碰到需要抉擇時,要聆聽的不是別人的聲音,而
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最真誠的聲音。
6.我一直是女人,只是在男人的世界臥底28年,僅此而已。
7.人要貴,衣服再貴沒有用。
8.生活是最好的編劇,脆弱的歌聲在溫馨的畫面前顯得是多么的蒼白無力。
9.現(xiàn)在的女人活的實在太不容易了,既要HOLD住老公,又要鎮(zhèn)得住公婆,出門
要感性回家要性感。只有這樣才能斗得過小三,對付了二奶。當然防范小三最
有效的辦法還是管住他的錢包,勒緊他的褲腰,經(jīng)常給他洗腦。
10.愛情是需要創(chuàng)意和設(shè)計的;婚姻是需要經(jīng)營和管理的。
11.人要贏得好,也要輸?shù)闷?
12.我覺得任何人的生活都是無法復(fù)制的,只可以借鑒,或者感嘆,大千世界的
精彩。當你去復(fù)制別人的時候你就不是你自己了。
13.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14.哭可以長壽哦,這就是為什么女人比男人長壽!
15.結(jié)婚叫入網(wǎng),離婚叫銷號,重婚叫雙卡雙待,婚外戀叫呼叫轉(zhuǎn)移,情人多叫移動夢網(wǎng)。
16.不吃飽,哪有力氣減肥
17、睡眠是一種藝術(shù),誰也不能阻擋我追求藝術(shù)的腳步。
18、人家有的是背景,我有的只是背影。
19、現(xiàn)實中人們用真名說假話,網(wǎng)絡(luò)中用假名說真話。
20、好好活著,因為我們會死很久很久。
21、鄙視我的人這么多,你算老幾?
22、不蒸饅頭爭口氣行嗎?
23、廢話是人際關(guān)系的第一句。
24、大部分人一輩子只做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
25、不要和我比懶,我懶得和你比!
26、女為悅己者容,男為悅己者窮!
27、是鏡子,總會反光的……是金子,總會花光的!
28、走別人的路,讓別人走投無路!、
29、有沒有聽過“大豬說有,小豬說沒有”的故事?
30、可以不好好學(xué)習(xí),但決不能不好好復(fù)習(xí)!
31、痛苦本來就是清醒的人才能擁有的享受……
32、我是耶穌他兒子——椰子!
33、大學(xué)就是大概學(xué)學(xué)!
34、早上長睡不起;晚上視睡如歸!
35、我這個人最老實,從不說謊話。(這句除外。)
36、不要說別人腦子有病,腦子有病的前提是必須有個腦子。
37、你的丑和你的臉沒關(guān)系。
38、天塌下來你頂著,我墊著,呵呵……
39、易拉罐拉環(huán)愛著易拉罐,可易拉罐心里裝著可樂!
40、念了十幾年書,還是幼兒園比較好混!
41、這個世界上我只相信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不是你。
42、葉子的離開,是因為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43、我身在江湖,江湖卻沒有關(guān)于我的傳說!
44、傷害人的東西有三種:煩惱、爭吵、空的錢包。其中最傷人的是空錢包。
45、所謂驚喜就是你苦苦等候的兔子來了,后面跟著狼!
46、學(xué)習(xí)“差不多”的學(xué)生:學(xué)習(xí)差、分數(shù)不多。
47、沒有人值得你流淚,值得你流淚的人不會讓你流淚!
48、老子不但有車,還是自行的`……
49、所謂長大,就是你知道那是什么事;所謂成熟,就是你知道后故意說不知道。
50、你瞧你吧!看背影急煞千軍萬馬;轉(zhuǎn)過頭嚇退百萬雄師。
51、夏天就是不好,窮的時候我連西北風都沒得喝……
52、你唱歌絕對不會把狼引來,真的——你只會把狼嚇跑。
53、我和你不一樣,因為我是人。
54、聊天誠可貴,網(wǎng)費價更高。若為睡覺故,二者皆可拋。
55、我最近真的很忙,甚至一天都很難保證有16小時的睡眠!
56、再牛B的肖邦,也彈不出老子的悲傷!
57、諸葛亮出山前也沒帶過兵啊,你們憑啥要我有工作
58、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我都當了二十多年的好人了!
59、好久沒有人把牛皮吹的這么清新脫俗了!
60、跌倒了,爬起來再哭!
61、我終究沒能飚得過那輛寶馬,只能眼看著它在夕陽中絕塵而去,不是我的
引擎不好,而是我的車鏈子掉了。
62、我在女友手機里的名字是“他”,分手后,我就變成了“它”。
63、和一MM爭論鯨魚是不是魚,最后我說“曰本人也帶個人字”,她這才同意鯨魚不是魚。
64、“什么叫樂觀派的人?”“這個……就像茶壺一樣,屁股都燒得紅紅的,它還有心情吹口哨!”
65、我就像一只趴在
66、問:你喜歡我哪一點?答:我喜歡你離我遠一點!
67、年輕的時候,我們常常沖著鏡子做鬼臉;年老的時候,鏡子算是扯平了。
68、小時候我以為自己長大后可以拯救整個世界,等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整個世界都拯救不了我……
69、不想當廚子的裁縫,不是好司機。
70、小時侯,我家里很窮,沒錢買自行車,我只好每天打的上學(xué);初中的時候,因為我成績太突出,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留我多讀了兩年;初中畢業(yè)后,高中的校長覺得我很有前途,就多收了我三萬;高三的時候,班主任認為我已經(jīng)有獨立生存的能力,于是讓我退了學(xué)。
1、假如諷刺了哪一個別哭
2、蘭州大學(xué)頂呱呱在西北五省賽清華
老外對咱啥評價 Very good
3、榆中校區(qū)真寬敞綠樹成蔭樓成行
教學(xué)樓里逛一逛敞亮
4、校區(qū)的住宿真不錯 星級賓館比得過
廁所電話和電視 還有網(wǎng)絡(luò)
5、超市的'蘋果甜又脆 就是價錢有點貴
結(jié)起帳來排長隊真累
6、校區(qū)的醫(yī)院有點小服務(wù)態(tài)度還不太好
藥品種類不算多 沒病最好
7、蘭大本部轉(zhuǎn)一轉(zhuǎn)成雙成對真常見
樹蔭下面溜個彎噓!別看
8、校區(qū)的女生真是少 漂亮的更是不好找
何況個子又不高她人好!
9、女生去食堂實在累 路途遙遠鞋子廢
每次吃飯跑斷腿 減肥
10、本部的小吃隨處見各種風味吃個遍
什么你才百吃不厭牛肉面
11、防盜鐵門來把關(guān)你的宿舍真安全
你自己想進去也困難鑰匙總斷
12、李陽來到咱學(xué)校瘋狂英語真走俏
不怕害羞的才子們嗷嗷叫
13、每天起床必須早黑燈瞎火把操跑
一看旁邊沒人了摔了一跤
14、有的同學(xué)真不錯天沒亮就去上課
卷子鋪了好幾桌占坐
15、人人都說大學(xué)擠這點我們有異議
校區(qū)寬廣的沒法提三千畝山地
16、雨中軍訓(xùn)真是爽汗水交加往下淌
如果吃的跟不上臥床
17、聯(lián)誼寢室一對一對男女搭配就是不累
男生總覺得有點不對錢太費
18、我們說的不太對而且還把人得罪
現(xiàn)在只好做準備撤退
第一章莽莽苗疆,離京城有數(shù)千里遠。這兒野林蓊郁,山綠水青,大地浩瀚無爆蘊涵著原始活力,與京城的華麗精致截然不同。莽林邊緣,有個地方,名為虎門口。從數(shù)十年前,陸續(xù)有中原人士來此開墾,聚市為鎮(zhèn),聚鎮(zhèn)為城,跟苗人交易、相處、通婚,久而久之,虎門口已成了苗疆最大的商城?;㈤T口占地遼闊,整座城以石板筑成,在蒼郁莽林中,如同一座堡壘,城內(nèi)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一隊人馬,遠從京城而來,風塵仆仆的來到虎門口。這兒雖然地處苗疆,但不少中原商人,均不遠千里,來此采買商品,腦筋動得快的漢人,便在這里蓋了客棧,往來的商旅,大多在此落腳。為首的男人騎著一匹高壯的栗馬,身穿暗青色衣裳,看得出是上好的材質(zhì)?!拔骞媚铮搅恕弊叩今R車前,恭敬的說道。沈默。車廂內(nèi)一片寂靜,無人回應(yīng)。男人皺眉,再度出聲?!拔骞媚??!边€是沈默。隨行的仆人走到車窗外,低低喊了幾聲,仍是聽不見回音。“呃,石總管,我想,大概連日舟車勞頓,五姑娘太累了!所以這會兒睡著了?!比藗兟曊f邋.看著車廂上的軟簾!卻沒膽子去掀。男人挑眉,扯起嘴角,而后伸出雙手,托住車廂的兩角。接著,他氣運雙臂,龐大的車廂,彷佛毫無重量般,瞬間劇烈搖晃起來?!鞍。∈瘜?,發(fā)生什么事?”車廂內(nèi)傳來驚叫,軟簾中鉆出一顆小腦袋,錢貝貝滿臉睡眼惺忪,與周公的棋局,硬是被打斷。石岡擱下車廂,一臉從容。“沒事。”“但是,剛剛車子晃個不停呢!”她又困又迷惑,低頭看看車廂,再看看面無表情的石岡。怪了,剛剛真的晃得好厲害!“五姑娘大概是作了噩夢。”“是嗎?”錢貝貝困惑的說道?!败噧?nèi)肯定睡得不舒服,不如等到入了客棧,您再好好休息?!笔瘜嶙h?!班?,到了嗎?”她坐在車廂口,慵懶的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稍微梳攏如云秀發(fā)后,才輕盈的躍下地?!笆堑?,已經(jīng)到了虎門口?!彼Ь吹恼f道,走在前方,替錢貝貝開路,一雙內(nèi)斂的眸子,不忘留意四下狀況。掌柜眼尖,從那幾匹千里名駒、精致華美的馬車,立刻猜出這些人肯定來頭不小。他火速上前,還吩咐伙計,將馬匹跟馬車都安頓妥當?!翱唾模亲〉陠??”他熱絡(luò)的說道,視線一轉(zhuǎn)到錢貝貝身上,靈活的舌頭瞬間打了結(jié)。不只是他,就連客棧里的人們,瞧見門口那花容月貌的美人兒時,也像被勾了魂似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吵雜的客棧,陷入一陣寂靜。苗疆偏僻,不常有漢族的年輕女子走動,而錢貝貝的美貌,更是走到哪兒,都會引起騷動。她窈窕嬌?。缫患暗氐涅Z黃色斗篷,領(lǐng)口的白狐圈,圈箸那張精致的小臉蛋。因為先前的小睡,秀發(fā)微亂,添了一絲嬌傭。水汪汪的眼兒、紅潤的唇,那五官不但美麗,還有著三分甜美、七分慧黠,讓人只瞧上一眼,三魂七魄就全飛了。石岡還沒回答,身后就傳來清脆的叫喚,下了指示?!跋扔貌桶?,我餓了?!彼f道,伸出白嫩的雙手,遮在紅潤的唇上,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對自個兒容貌引起的震撼,她早已習(xí)宮也不顧眾人的注視,逕自挑了張乾凈的桌子坐下。石岡沒有作聲,在錢貝貝后頭站定,像尊門神似的杵著。掌柜不敢怠慢,連忙吩咐上菜。沒一會見功夫,好酒好菜已擺了滿滿一桌?!笆瘜!彼龁镜馈!霸??!薄白??!彼€替他拿了雙筷子,擱在桌上?!拔骞媚?,尊卑有分?!笔瘜恼f道。他當了錢府數(shù)年管家,一向條理分明。她翻了翻白眼,又拿了兩個杯子,分別擺好。“這不是家里,沒那么多規(guī)矩。再說,我可不要一個人用膳,怪悶的?!薄安恍??!卞X貝貝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補上一句?!斑@是命令?!避浀牟恍校荒軄碛驳?。石岡的下顎微微一抽,這回,他不再吭聲,總算在她面前坐下。他有足夠的經(jīng)驗!知道錢家的女人有多固執(zhí),一旦下了決定,就難以更改?!扒疲@不是很好嗎?兩個人一塊兒吃飯,比我一個人坐著吃,你站著看好多了?!彼龔澠鸺t唇,露出個顛倒眾生的笑容,滿意的舉起竹筷,品嘗著不同於京城的苗疆菜肴。那雙水汪汪的眼兒也沒閑著,她睜大了眼瞧回去,沒有半點羞怯。反倒是那些男人,無法迎視如此清澈的眸子,心跳加速,立刻就轉(zhuǎn)開視線。偏偏,有一雙眼睛,跟其他人不同。那道目光格外凌厲,滿蘊著冷靜疏離,默默打量著,卻有著無比強大的存在感,令她覺得如坐針氈。錢貝貝轉(zhuǎn)過頭去,看見了那個男人。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身獵戶打扮,獨自坐在角落,桌前只擺著簡單的酒菜.一把老舊的獵刀,擱在桌上。在桌腳下,有著數(shù)張獸皮,以及兩、三條肉乾。這男人無疑是最矯健的獵戶,光看他腳邊的收獲,就能知道,他的狩獵技術(shù)有多高明。他的表情冷硬嚴酷,黑眸里的光芒卻格外銳利,充滿野性的活力。那雙黝暗的黑眸,非但看不出任何情緒,甚至深幽得難以看穿——啊,就是他在瞧她嗎?貝貝的注視,沒讓他轉(zhuǎn)開視線。他放肆的打量著,幽暗的眸子略略一瞇?!拔骞媚?,請別四處張望?!笔瘜穆曇繇懫?。小腦袋轉(zhuǎn)了回來,粉臉還有些微紅?!盀槭裁矗俊彼唤?jīng)心的問,還惦記著那雙黑眸、那個男人——“為了你的安全?!必愗愼酒饛潖澋拿?,總算收回視犀瞪著石岡的臉直瞧。“我知道你拋下新婚嬌妻,千里迢迢,陪我從京城到了這兒找藥材,心里肯定不好受,但也不用老是繃著臉??!”“屬下沒有。”他靜靜的否認。“還說沒有,對著你這張臉,連飯菜都變得不好吃了?!薄拔骞媚锟梢詣e看?!笔瘜唵握f道,低頭用餐。是啊,她也想不看?。》勰樕蠑D出笑容,心里卻咕噥個不停,抱怨大姊,派了這個悶葫蘆來。唉!她早就該知道了,大姊扔下來的差事,肯定不輕松。貝貝在錢家排行第五,從小精通藥理,專於耆黃之術(shù),大姊讓她經(jīng)營藥材生意,在京城的東市大街上,開了間“乾坤堂”。“乾坤堂”,賣的是壯陽藥。這類藥,不論古今中外,都令人趨之若騖。握有獨門秘方宅幾年內(nèi)必成鉅富。大姊就是看出這一點,才辟了這間“乾坤堂”。如花似玉的閨女,經(jīng)營這種生意,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使活人閉嘴。當白花花的銀子,如流水般往“乾坤堂”滾來,那些閑言閑語,沒多久全成了羨慕的嘆息。只是,幾個月前,東市的另一條街上,開了間“安平堂”。京城內(nèi)傳言,這間新藥坊的秘方,效果驚人。而后,病人們棄她而去,銀子也就像長了腳,全跑進了那家藥坊老板的口袋里。大姊為了這件事,把她喚進珍珠閣。簡單的假代一番后,將地扔出家門,說是苗人善用奇藥,她得走一趟苗疆,找出能致富的藥方,否則不許回京城。嗚嗚,怎么辦?大姊可是說到做到,要是找不著好藥方,難道就一輩子困在這兒?別的不說,石岡才剛新婚,她總不能連累他,讓新娘子在京城里守活寡吧!想到這兒,她的心里,對這位臉色難看、卻仍盡忠職守的總管,浮現(xiàn)了那么一丁點歉意?!皝韥韥?,開心些,我讓你喝喝我的藥酒?!彼瞄_鵝黃色的斗篷,拿起腰間一個精致的皮質(zhì)小酒囊,拔開酒塞,室內(nèi)立刻彌漫著濃濃酒香,就連好幾桌外的酒客,都情不自禁的深吸一口氣?!皩傧虏缓染??!薄斑@可是我的獨門藥酒呢!”她瞪大眼睛。這這么不識貨?!在京城里,她錢貝貝的藥酒,旁人就算花上萬兩銀子,都未必能沾上一口。如今,她不但免費奉送,還親自斟酒,而他竟板著臉說不要?剛剛浮現(xiàn)的歉意,立刻消失得一乾二凈!“屬下不喝酒。”“不喝就不喝。”她喃喃說道,有些掃興,伸手把那杯藥酒端回來,倒進占自個兒的小嘴里,免得糟蹋了。紅嫩的小嘴銜著杯緣,清澈的眼兒,卻忍不住又往角落飄了過去。那個男人還坐在那兒,視線沒有移開。他還在看著她,神態(tài)傲然.眼神肆無忌憚——她擱下酒杯,粉臉驀然嫣紅。怪了,藥酒是她平日就喝慣的,怎么這會兒,竟會覺得心口又熱又燙?!這回,石岡注意到了?!拔骞媚铮俊彼麊镜?,看出她神態(tài)有異。貝貝的臉兒更紅,視線盯著桌面,像是突然對茶杯起了莫大的興趣?!斑?,沒有,呃,我、我只是在看他們的穿著,又是刺繡,又是藍染的,好特別呢!”她胡亂編了個謊言搪塞。掌柜正好走過來,以為她真的感興趣,連忙熱心的解釋?!肮媚?,他們不是漢人,是苗人。”“在這虎門口里,漢苗兩族能雜居?”石岡問道?!笆堑??!闭乒顸c頭?!跋喟矡o事嗎?”掌柜再度點頭?!爱斎弧!笔瘜裘?,有些詫異?!斑@倒難得。兩族相處,通常都是爭端不斷,先前不是聽說,西北方面,漢人屯墾區(qū),出了屠殺血案嗎?”“這里不同?!必愗愓Vp眸,倒是真的被勾起了興趣?!霸趺磦€不同?”“因為我們這兒有蠱王?!闭乒褚荒橋湴??!靶M王?”“他是苗族的領(lǐng)袖,是他訂下規(guī)矩后,漢苗才能安然共處。就連這座虎門口,都是他監(jiān)督建造的。”啊,這么說起來,在此地統(tǒng)馭漢苗兩族的,就是那個被稱做蠱王的男人?那么,這位蠱王,該是對苗疆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的吧?要是有了他的幫助,這趟苗疆之行,說不定能盡快結(jié)束。她一面思索著,一面轉(zhuǎn)頭,再度往角落看去。桌邊空無一人,空留著酒杯與小菜,高大的獵戶,已失去蹤影。只是,少了那肆無忌憚的注視,她沒有較為自在,反倒心中一緊,有些悵然,幾乎就想沖出客棧,追探那人的行蹤——貝貝咬咬唇,強迫自個兒不再去想那高大的男人。她舉起小手,托著下顎,清澈的眼兒看向掌柜,問起正事。“你說的那位蠱王,也在這城里?”她問道?!安?,蠱王的住處,離這兒有好幾天的路程,要不是有他的首肯,尋常漢人別說到不了,根本找都找不著?!标P(guān)於這點,她早就耳傳過,苗疆地域遼闊,漢人接觸的部分,只是苗疆的邊緣。絕大多數(shù)的苗人,是躲在山林之中,甚少跟漢人來往。只是她沒有想到,擁有苗疆最大權(quán)勢的男人,竟也藏身在深山里。貝貝若有所思的點頭,從腰間拿出一錠金子,賞給掌柜。掌柜捧過金子,笑得合不攏嘴,解說得更是賣力。“蠱王不只掌管漢苗兩族,那些苗人還說,他百毒不侵,就連山中的走獸,都得聽他號令。此外,他的手中,還有著圣藥。”看在賞金的分卜,他連自個兒的祖譜都肯背出來。一聽見那個“藥”字,貝貝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連忙往前傾身?!白屑氄f說,那圣藥是用於何處?”掌柜猛點頭,不敢有所保留?!耙怀鋈藗冋f,那圣藥是天下毒物的克星,沾過圣藥的人.從此不怕任何毒物。”“真有道么神奇?”貝貝挑眉。掌柜點頭如搗蒜,差點沒扭了頸子。“姑娘,您出去問問,在苗疆,可沒人會質(zhì)疑蠱王的能耐?!薄澳敲?,這座城里,誰用過他手中的圣藥?”她問道,想從病人處下手,探探那圣藥到底有多神奇。只是,這回掌柜的腦袋改了方向,開始左右搖擺?!斑@倒沒有?!必愗惖纱笱劬Α!凹热粵]人用過,又怎能知道他的藥管用?”“那勢王家傳的秘藥,從不傳給外人的。再說,見都見不著他了,要怎么跟他討圣藥?”掌柜說道,滿臉敬意。不難看出,在他心目中,蠱王的地位有多崇高。她揮揮手,要掌柜退下,低頭想了.會兒,心里立刻有了主意,那張小臉看著石岡,滿是興奮的開口?!拔蚁搿笔瘜鶖R下筷子,回答得極快、極從容?!安恍?!”“我是說——”“不行!”“我——”“不行就是不行。”“找都還沒說話呢!”“五姑娘肯定是想入山去,親自去見蠱王,問問那圣藥是否真有那么神奇?!薄皩Γ 彼蹆喊l(fā)亮,像兩顆星星?!澳敲?,屬下也回答了?!笔瘜鶚O為緩慢、肯定的重復(fù)?!安恍?!”可惡!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擺在桌上,威脅的盯著他?!澳汶y忘了,我這趟來,就是為了找藥方的?!薄皩傧碌穆氊煟潜Wo五姑娘的安全?!彼豢献尣?。“你不想見老婆了?”石岡的下顎抽動了一下。她露出微笑,乘勝追擊。“你想想,只要我能順利找到蠱王,拿到好藥方,咱們就能立刻回京城去?!彼Φ檬痔鹈?。餐桌上一陣沈寂。半晌后,石岡抬起頭來,表情恢復(fù)平靜。“請五姑娘盡早休息,明日起,我們還要在城內(nèi)尋找藥方。”他特別強調(diào)了“城內(nèi)”兩字。該死,這個,腦袋怎么硬得像石頭?。控愗惢鹈叭?,幾乎想用銀子將他砸出去。只是,山不轉(zhuǎn)路轉(zhuǎn),路不轉(zhuǎn)人轉(zhuǎn),她沒有傻到跟他硬碰硬。她壓下怒氣,沒跟他爭論,反倒慢慢拿起筷子,端起木碗,用最優(yōu)雅的姿態(tài)用餐,接著轉(zhuǎn)身上樓休憩。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有了決定。貝貝決定開溜!第二章月黑風脯她迷路了。貝貝在客棧里留了信,分別給石岡跟大姊,說明她要自個兒去找藥方,而石岡則可以卸下職務(wù),滾回京城去陪妻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算計好了一切,卻沒料到,入夜之后,山林里伸手不見五指,就連烏鴉,只怕也會飛去撞樹。才闖入山林沒半個時辰,她就摸不清方向了。掌柜肯定是糊涂了,這兒“路”?觸目所及,只有惡鬼般張牙舞爪的高人樹木,以及幾尺高的野草,連像樣點的小徑都沒有?!翱蓯海莻€掌柜明明說了,那些苗人,都是走這條路去見蠱王的。”她嘴上抱怨著,伸出小繡鞋,嘗試性的踏踏前方的雜草?!半y道給人們都會輕功,只在樹上飛來飛去,所以山林里才不需辟路嗎?”她摸黑前進,嘴上嘀咕個不停,卻不敢大意。夜色更濃,月光露臉。崎嶇的道路、冰冷的露水,嚴重消耗她的體力,她額占自汗,四肢卻逐漸覺得冰冷?!昂?,不、不行了我走不動了——”她爬到一處小空地上,翻身仰躺,對著夜空喘氣。夜闌人靜,山林里只有累極的喘息聲,貝貝的小手摸索到腰間,拿起隨身的小酒囊,湊到嘴邊灌了幾口。美酒里浸泡了無數(shù)良藥,藉著酒氣,在她體內(nèi)循環(huán),即刻提供溫暖。她深吸一口氣,調(diào)勻氣息,考慮是該繼續(xù)前進,還是就近找個地方休息。只是,這會兒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她該上哪里休息?難道找個山洞,跟洞里安眠的黑熊老兄擠一晚嗎?只怕沒等到天亮,黑熊已經(jīng)把她吞了!嗚嗚,她好想念京城,好想念暖暖的被窩——“嘶——”某種聲音,輕輕響起,貝貝全身凍結(jié)。那是動物的呼吸聲,很低很低,卻殺氣騰騰,令人寒毛直豎。她豎起耳朵,躺在原地動也不動,全身冷汗直流,很期待是自個兒聽錯了。一雙野獸的眼睛,在草叢里發(fā)著綠光,靜靜看著她。貝貝在咽口水,眨著雙眼!不敢轉(zhuǎn)移視線。呃,不會吧?那不會是——一聲長長的嗥叫,驚破岑寂。狼!它伏低身子,還露出尖銳的撩牙,一看也知道,它正期待啃了她當消夜。“該死!”貝貝低喊道,小手往靴子一摸,抽出隨身的匕首,雙膝一屈,靈巧的跳離原地。野狼發(fā)出低咆,繞著她打轉(zhuǎn),考慮著該何時撲過來。她持著匕首,跟它僵持不下,冷汗不斷的冒出額頭。老天,這匹狼好龐大,她手里的匕首,縱然十分鋒利,殺傷力恐怕也比不上它的獠牙。貝貝咬著下唇,不敢放松戒備,黑眸轉(zhuǎn)啊轉(zhuǎn),想找個路子,看看能否開溜逃命。她練過武,身子比尋常女子強健,逃命的速度,自然也快上一些。只是,她不太確定,自個兒能否跑嬴這匹狼。一人一狼,繞著空地打轉(zhuǎn),僵持不下。片刻之后,野狼的前爪在地上一按,身子向前傾,蓄勢待發(fā),就準備撲上前來倏地,的咆哮聲震動曠野。那聲音太過,分不出是從哪里發(fā)出的,整座山林,都被那聲巨響撼動,無數(shù)野獸飛鳥,驚跳奔賺掀起一陣騷動。那匹野狼也為之一驚,瞬間收回雙爪與獠牙,不敢動作,卻仍不肯離開,依依不舍的看著貝貝這塊嫩內(nèi)。又是一聲巨咆,靠得更近,氣勢也更為震撼,貝貝本能的搗住耳朵,只覺得整個人搖搖晃晃,像是要被那聲咆哮轟得飛出去。那是什么?是更可怕的野獸嗎?竟然只憑吼叫,就能讓人心驚膽戰(zhàn)。原本不懷好意的惡狼,再也不敢久留,脖子一縮,夾著尾巴溜了。“喂、喂,別扔下我!”貝貝嚷道,邁開雙腿,摸黑追上去口那聲咆哮太過嚇人,她寧可跟那匹狼相處,也不愿意獨自留在原處。但是跑沒兩步,前方的草叢,瞬間被強大的力量壓倒,龐大的人影,無聲無息的竄出,擋住她的去路。是人?!“呃,是石岡嗎?”她小聲的問道。沒反應(yīng)。“請問,你是哪位?”她又問。還是沒反應(yīng)。黑暗之中,那人的雙眸比野狼更明亮?!斑恚徽f嗎?不說就算了,那,嗯,呃,那我走了?!彼芍呛谟?,紅嫩的小嘴胡亂說著,心里卻有些發(fā)毛。這荒山野嶺,怎么會有人呢?再說,這詭異得很,步履無聲,武功底子極為深厚,好得嚇人,比野狼還要敏捷。先前那聲吼叫,十之八九,就是他喊出的。呃,他是人吧?該不會是山魍那類的玩意兒——她走進草叢里,繞了個大圈圈,想要避開他,雙眼還不忘往下瞄,想看看他有沒有雙腳。還好還好.他有腳呢!倏地,眼前一黑,那人身形一閃,又擋住她的去處。那人長發(fā)技散,雙肩寬闊,高大得不可思議。他低垂著頭,深幽的黑眸,打量著身下氣呼呼的少女。“對不起,我要過去。”她蹙起眉頭,轉(zhuǎn)了個方向,邁開小繡鞋前進,心里有些不高興了。走沒兩步,男人小山似高壯的身軀,又在面前冒了出來,她驚險的收住腳步,差點沒撞上去?!白岄_!”她仰起頭,月光下出現(xiàn)一張憤怒的小臉,齜牙咧嘴的喊叫,雙眸亮晶晶的。他不動如山,挑起濃眉,黑眸中閃過詫異。“喂,你聽見沒有?”她憤怒的嬌叱著,雙手插腰,怒瞪著他?!拔揖婺?,本姑娘可是京城錢府的人,你要是識相,就閃遠一些,別礙著我的路。不然,要是有個閃失,傷到我一丁點兒,錢府可不會放過你!”她虛張聲勢,搬出錢府的名號,期待能嚇倒對方??上В@人不買帳,還是杵在前頭,動也不動。含想她家里錢財萬貫,天下聞名,任何人聽見,都是快快跪下磕頭,生怕得罪了,哪里還會不知死活的擋在她前頭?!這沒反應(yīng),莫非是見識不足,還是出娘胎時,忘了帶雙耳朵?用說的沒效果,她決定亮刀子?!氨竟媚镆阕屄?,你是沒聽見嗎?”她握起匕首就往前揮,想要嚇退對方。那人反而逼上前來,行動有如鬼魅,沒發(fā)出半點聲息。他單手一劈,就敲中她的手腕,揮舞到他面前的匕首,瞬間被打掉?!鞍?!”好痛!火辣辣的疼痛,從手腕處往上竄,她疼得全身無力,整個人一軟,只能跪倒在地上。該死!她的武功不弱,要撂倒一個大男人,可是輕而易舉的.哪里知道,這個只憑一招半式,就擺平了她,這可大大傷了她的自尊?。 拔梗恪彼殖鍪至?!黑暗中眸光一閃,那人抬起手,伸出一指,輕點她的肩膀。強大的內(nèi)勁猛然傳來,貝貝發(fā)出慘叫,整個人被震開,像個破娃娃般摔進草叢里,連匕首也不知飛到哪里去了?!澳氵@個王八蛋,竟敢——”沈重的力量壓上手腕,她呼吸一窒,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瞇起雙眼,努力想看清這的長相。那個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她身爆背著月光,雙腳踩住她的手腕,居高臨下的俯視,一雙黑眸在夜里綻放奇異的光亮。她認得那雙眼睛。她用盡自制,很努力的轉(zhuǎn)開視犀在心中喝令自個兒,絕不可以再盯著他的裸胸流口水?!斑?,咳、呃,那個,這位蠻子大哥,你知道蠱王嗎?”她仰起小腦袋,看著那張嚴酷的俊臉。黑眸一閃,薄唇卻仍緊抿著?!拔蚁肴ヒ娦M王,但是這會兒迷路了,你認得路嗎?”她充滿希望的問道。他沒吭聲。“你要是認得的話,就替我?guī)?,如何?我不會虧待你的。”貝貝從懷里摸出兩錠亮晃晃的金子,送到他面前?!疤嫖?guī)?,這兩錠金子就是你的了?!睕]反應(yīng)。黑眸從她期待的小臉,挪到金子上頭。“你不認得金子嗎?”貝貝問道,頭一次遇上有金銀在前,還沒半點反應(yīng)的人。啊,難道苗疆生活刻苦,這男人連金子都沒見過?同情心油然而生,她主動上前,拉開他腰間的獵袋!將金子扔了進去。“來,這金子你留下,很有用處的。記得收好,別讓人瞧見了,會被搶?!彼灶欁缘恼f道,還替他把獵袋綁好,免得里頭的金子滾出來。軟馥的身子接近時,高大的身軀有片刻僵硬,隨即恢復(fù)正常?!澳阍趺床徽f話?”她抬起小腦袋,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他從頭到尾沈默著,就這么看著她,連一聲都沒吭。不祥的預(yù)感,在她心頭冒出芽苗。呃,不會吧,她不會這么倒楣,遇上一個不懂漢語的苗人吧?“喂!”貝貝又喊了一聲。黑眸望著她,毫無波瀾?!澳愣疂h語嗎?”他一言不發(fā)?!澳恪⒍?、漢、語、嗎?”她不死心,聲量愈來愈脯驚飛里不知名的鳥兒。他還是沒反應(yīng),反倒是高聲說話的她,猛地住了口?!霸撍?,他不懂漢語,我喊得再大聲都沒用??!”她喃喃說道,偏著小腦袋,在原地轉(zhuǎn)圈圈,努力思索著,可有法子能跟他溝通。嗯,用說的不行,那么,改用比劃的如何?她正在考慮,該用何種肢體語言,讓身旁的大個兒理解,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自顧自的往黑暗中走去,完全不理會她。四周黑漆漆的,好不容易有個人作伴,她哪里能放過?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她往前奔去,軟軟的小手,在寬闊的背上摸啊摸,總算摸到他的手臂,嫩如春蔥的指,立刻滑入他的大掌里?!拔?,別扔下我??!”她小聲的說這,靠在他身后,堅決不肯被扔下。男人停下腳步,神色古怪,黑眸從兩人交握的手,挪移到她的小臉上。她尷尬的露出笑容,握得更緊,怕他甩開?!斑?!這兒好黑,你的手,嗯——借我握一下”她愈說愈小聲,明知他聽不懂,卻仍努力解釋。在京城里,她不但是富貴人家出身,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可不會隨便握男人的手。但是眼前情況特殊,不握著他的手,說不定就會被扔下,她也只能拋開女子的矜持,先賴定他要緊。再說,他的手好大、好溫暖呢!溫暖乾燥的感覺,讓她舒服的吁了一口氣,完全沒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火苗。“好了,這樣握著就好了。”她推推他的手,仰頭露出無辜的笑容,示意他可以前進?!澳闳ツ膬?,我就跟著你去哪兒?!睙o論去哪里都好,只要別把她扔在原地就行了。男人瞪著她的小腦袋看了一會兒,才又邁開步伐往前走去。他沒有撥開她的手。兩人很快的走出山林,野草之中,出現(xiàn)了一條崎嶇的小徑。又走了一會兒,黑暗的樹林間,透出一線溫暖火光。“啊,山洞!”貝貝喊了出來,幾乎要喜極而泣。太好了,今晚有地方可以睡覺,起碼不用窩在樹林里喂蚊子了!陡峭的山壁下,有著一個山洞。洞內(nèi)鋪著幾塊獸皮,生了一堆火,燦爛的火光,讓洞內(nèi)看來溫暖無比。男人松開兩人交握的手,走入洞內(nèi),拿起木柴扔進火堆。貝貝注意到,獸皮上還放著一柄獵刀,那是先前在客棧時,擱在他手邊的。她在火邊蹲下,伸出雙手烘烤著?!斑@山洞是你發(fā)現(xiàn)的嗎?”她問道,自動自發(fā)的窩坐在獸皮上。這個山洞很簡陋,不像是住所,倒像是臨時的休憩處。他沒說話,只是瞄了她一眼,把更多木柴丟進火里?;鹧嫣S,把他黝暗的雙眸映照得更加閃亮?!皩︵福也铧c忘了,你不懂漢語?!彼焓智们米詡€兒的腦袋!扮了個鬼臉,覺得有些糗。雖然他不懂漢語,但是不知為什么,她就是很想跟他說話,就算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也好。唉啊,他會不會以為,漢族女子都像她這么聒噪?她低頭反省了半晌,小腦袋又抬起來,伸出食指,指著自個兒的鼻尖,做起自我介紹。“就算你不懂漢語,但總得記住我的名字?!彼窠虒?dǎo)小孩子般,緩慢的翕動紅唇,口齒清晰的教導(dǎo)著?!皝?,跟著我念:貝——貝——”他瞧都沒瞧她一眼。太過分了!她從小嬌生慣養(yǎng),一呼百諾,可不曾被人忽略過,哪里咽得下這口氣。拒絕服輸?shù)墓虉?zhí)性子,在此刻抬了頭!嬌小的身子,再接再厲的爬回他面前。嫩如春蔥的食指,先戳戮他寬闊的裸胸,奪取注意力。“喂,看看我??!”她揮揮手,接著攀住他強壯的頸子.硬是往下拉。黑眸中閃過詫異,沒有想到,這嬌小的漢族女子,竟如此膽大妄為。“貝貝!”她還在教著,一字一字的說道。嫩嫩的唇,跟嚴酷的俊臉靠得好近,甜甜暖暖的呼吸,吹拂過他的頸項,讓黑眸的光芒轉(zhuǎn)為深濃——貝貝一臉期待,掛在他脖子上,美麗的雙眸眨啊眨。怪了,她念得不夠清楚嗎?怎么他還是像蚌殼一樣,緊閉著唇?要不是先前聽過他咆哮,她真要懷疑,他是不是個啞巴。“你還是不會念嗎?”她溜了下來!沒有發(fā)覺,剛好落在他懷里。的小手,握起寬厚的大掌,擱在自個兒的小臉旁,碎碎念著。“我的名字是貝貝,是爹爹照著排行取的名字,在我家里頭,幾位姊姊的名字是金銀珠寶……”他抽回手,逕自離開,選了張最大的獸皮躺下,那雙銳利的黑眸,也閉了起來,完全不理她。唔,看來,這個男人對她的名字沒興趣。貝貝抓著身下的獸皮,伸長粉頸,小聲的發(fā)問?!拔梗阋藛??”沒回答。她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脫下披風充當棉被,把自個兒包得像只蓑衣蟲似的,只露出一顆小腦袋,接著躺回獸皮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過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頭來,包著棉被,悄悄蠕動過來,湊近他的耳邊?!拔?,這兒不會有熊吧?”她左看看右看看,有點擔心呢!這一次,健碩的男人翻過身去,面對山壁。得不到反應(yīng),貝貝嘟著紅唇,嘟囔的窩回獸皮上。隔著火堆,她瞪大雙眸,瞧著那寬闊的背部,不斷想起他嚴酷深刻的五官,以及他的雙眼。那雙黑眸里,雖然看不見情緒,卻也純粹得不含邪惡,擁有這雙眸子的人,不會是壞人吧?更何況,他還有著一雙好溫暖的大豐工——她直覺的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躺沒多久,瞌睡蟲還沒出現(xiàn),洞外卻傳來狼嗥,那聲音愈來愈近,在洞口徘徊著。她忍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抱起披風,又摸到他的身邊?!澳懵犚姏]有,外頭有狼呢!”她小聲的說道,伸手戳戳他的背,提出建議?!斑?,那個,有些冷,所以——唔,我們靠在一起睡好不好?”她硬著頭皮說道,因為害怕,所以愈靠愈近。孤男寡女共處一洞,實在有些兒不合適,更別提什擠在一塊獸皮上了,要是被京城里那些人知道,肯定又要說閑話。但是她心里怕怕,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再說,要不是他吼走了野狼,她早已經(jīng)被吞了,哪里還能顧慮什么清白問題。男人陡然坐起身來,俊臉陰鷙,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看來好嚇人。就算語言不通,但殊看那表情,任誰也知道,他在嫌她聒噪?!斑?,沒事,呃——我不吵你了,晚安?!彼掖俚恼f道,抱起披風往后滾,還拉起領(lǐng)口的毛圈兒蓋住臉,不敢面對那銳利的黑眸。比起野狼,他瞪人的眼神,反倒更可怕!她閉上眼睛,努力裝睡,過了半晌才敢睜開一只眼睛,偷偷覷著,確定身旁的男人已重新躺下休憩。貝貝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悄悄打了個呵欠,瞌睡蟲總算來報到了。整夜的奔賺讓她又困又倦,只是她又有些擔心,他會趁著她入睡,扔下她先離開。他會扔下她嗎?會嗎?披風里悄悄探出一只小手,從這塊獸皮,溜到另一塊獸皮上,拉起他腰間藍布的一角,跟披風系帶打了個結(jié),將兩人綁在一塊兒。好在那塊藍布很寬,披風的系帶也夠長,她的舉動,并沒有驚醒他。好了,這樣就行了!她滿足的露出笑容,慢慢閉上雙眼,陷入黑甜的夢鄉(xiāng)。第三章天才剛亮,山林內(nèi)鳥聲啁啾。貝貝拱起,在獸皮上伸了個懶腰。唔,獸皮好舒服呢,她還想再睡一些時候。她抱著披風,蓋住小腦袋,懶懶的翻了個身——憤怒的咆哮聲響起!“怎么了?!”她嚇得跳起來,瞌睡蟲一掃而空。右方三超那個苗疆男人隔著一堆馀燼,滿臉猙獰的瞪著她。?。?!這怎么了,是她夢里亂伸腿兒,不小心踹著他了嗎?不然他為啥一臉憤怒,活像想沖過來,給她一頓好打?“你吼什么?狼來了嗎?還是——”視線往下一瞄,紅嫩的小嘴停住了。哇他的褲子、他的褲子,呃——睡得太舒服,她完全忘記,幾個時辰前,為了防止他開溜,曾把兩人綁在一塊兒,她一個翻身,把布料往這邊拉,原本圍在他腰上的藍布,連帶被扯開,讓他那高壯身軀的“某部分”,毫無遮掩的見了天日。貝貝驚喘一聲,迅速轉(zhuǎn)開視犀臉兒羞紅、心兒狂跳。男人瞪著她,扯斷系帶,面無表情的把褲子穿上?!皩Σ黄穑覜]留意到,所以——”她吞吞吐吐的道歉,通紅的小臉朝著洞口,不敢看他。只是,先前那匆匆的一眼,已經(jīng)讓她瞧見,他黝黑的膚色、結(jié)實的小腹、精瘦的腰!還有那——轟!嫩嫩的小臉,變得更加火紅,像顆熟透的紅蘋果。她捧著小腦袋,猛烈,嘴里默念著藥譜,努力想遺忘腦子里的畫面。真是的,她可是黃花閨女呢!雖然主持藥坊,賣的是壯陽藥,對男人的生理結(jié)構(gòu),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但是眼前的苗疆蠻子,偏偏比她先前所見過的男人,更精壯、更剽悍、更具野性——男人惱怒的瞪了她一眼,拿起獵刀,起身離開?!皠e走啊,等等我。”貝貝連忙綁好披風,胡亂的梳理長發(fā),套起羅襪跟小繡鞋,才造了上去。昨晚的迷途,已經(jīng)讓她知曉,這片苗疆野林,不是她這個漢族女子可以亂闖的。要是不想被野獸叼賺就必須仰賴這個男人帶路。她別無選擇,只能跟著他走。清晨的山林,陽光普照,晨霧漸漸散去。他領(lǐng)著她走的路,可比起她昨晚瞎摸的小徑好走。四周蒼翠,遠方有流水聲,而路徑的兩旁,盡是各類藥草。難怪大姊說!苗人善用藥,他們所處的山林,處處皆是奇花異草?;蛟S她不需要找到蠱王,只要在虎門口設(shè)個商行,辟出一條商道,把這些藥材低價買回京城,一月定就能賺進大筆銀兩,將功折罪。貝貝忙碌的左看看、右看看,那雙眸子也沒閑著,貪婪的看過每一叢藥草,腦子里已經(jīng)撥起算盤。走沒一會兒,她陡然發(fā)出低呼,先扯住藍布,確定他逃不掉后,嬌小的身子才蹲下來?!澳愕鹊龋屛仪魄七@個?!彼p眼發(fā)亮,翻起葉片,專心嗅了嗅。男人皺起眉頭,森冷的黑眸,瞪著那只小手。她沒有松手,仍舊低著頭,研究著那叢藥草?!拔?,你知道嗎?這是彌猴桃的幼株.這種挑果,在京城里的價格可驚人了,等一會兒你也幫我找一找,說不定——”男人甩開腰上的小手,冷然往前走去,臨走前還不忘扯回藍布,以免舊事重演。貝貝沒有防備,被拉著往前撲倒,咚的一聲,小臉碰地,摔了個滿口軟泥?!巴?,你、呸!呸!”她忙著呸開滿嘴泥土,才能夠罵人。“你做什么???要走怎么也不先知會一聲?”她拍拍小臉,狼狽的爬了起來,氣呼呼的瞪著他。他看了她?眼,濃眉不動,彷佛她的怒吼,只是貓兒的嗚嗚?!拔以诟阏f話呢!你回來啊,別走啊!”貝貝嚷著,在后頭猛追,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太可惡了,這蠻子連禮貌都不懂的嗎?!他腳步奇快,沒一會兒已經(jīng)走出幾丈開外,她罵歸罵,心里還是不敢大意,迅速追了上去。高大的身軀,翻過一個丘陵,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莫名的焦慮,瞬間涌上心頭。貝貝深吸一口氣,施展輕功,急著要追上去。她嬌小的身軀,靈巧如燕,拔地躍起,也跟著翻過丘陵——只是,她沒料到,這會杵在那兒!貝貝低喊一聲,才剛剛從泥地上抬起來的小臉,又撞上他寬闊的背,小鼻子撞得好疼好疼。新仇加舊恨,她痛得淚花亂轉(zhuǎn),開始懷疑他存心欺負人?!澳阌衷趺础边?,擱在她眼前,這亮晃晃的東西是什么?她稍微后退一點點,接著清澈的眼兒,瞬間瞪到最大。哇!他腰上的獵刀,何時出了皮鞘了?!所有的咒罵,全被吞回肚子里,貝貝一聲也不敢吭,冷汗嘩啦啦的流下。她把他惹火了嗎?這嫌她麻煩,懶得領(lǐng)路,打算在這兒宰了她?山林之間,一男一女,僵持不動。他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她。她則是冷汗直流,雙眼盯著那把獵刀,動也不敢動一下,腦子里不斷浮現(xiàn),在客棧里頭,躺在他腳邊的成堆獸皮——倏地,男人眸中精光四迸,獵刀一揚。兩人同時有了動作!貝貝抱頭鼠竄,轉(zhuǎn)身就跑,一心只想著要逃命。真是糟糕透了,難道她錢貝貝命中注定,要死在這男人手上嗎?嗚嗚,不要啊,她要是沒替“乾坤堂”找到賺錢的路子,大姊會罵她的!比起窮追不舍的獵刀,大姊惱怒的模樣,反倒更加可怕。獵刀飛至,發(fā)出尖銳的聲音,空氣被劃開,她頸后的寒毛,一根根起立肅敬?!鞍。瑒e殺我!我——”求饒的話還沒喊完,她的膝彎被撞了一下,雙腳一軟。咚的一聲!貝貝五體投地的跌在地上,再度跟泥地玩起親親。獵刀呼嘯而過,掠過她的頭頂,力道極強,往前疾射。她趴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全身瑟瑟發(fā)抖,嘴里還念著大姊的名字,期待能保住小命——咦,沒事?半晌之后,她先睜開左眼,確定自個兒沒有掛彩,才又慢慢的睜開右眼。映入眼簾的,是前方兩尺處,一只被獵刀砍中的倒楣兔子。鋒利的刀刃,不偏不倚的把它釘在地上,送它上了西天。原來,他要砍的是免子,不是她的腦袋。貝貝被弄臟的小臉,微微發(fā)紅,覺得自己窩囊極了,竟然一看見他亮刀,就逃命求饒。但這也不能怪她啊,誰要他沒事生得這么森冷嚴酷,那雙銳利的眸子,簡直比刀劍還可怕。她要不是還有幾分膽量,肯定早被他嚇暈了。男人糧慢走過來!抓起兔子,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那張俊臉上,仍酷得像石像,但黝暗的雙眸,卻滲入些許笑意。貝貝趴在地上,咬著紅唇,又窘又鞋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她確定了。這蠻子在笑她!小徑的盡頭,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山澗。男人撿拾乾柴,以獵刀劃過皮革,擦出火花。沒一會兒,乾柴燃起烈火,他把兔子剝皮洗凈,抹上某種揉碎的植物,就擱在火上烤著。肥嫩嫩的兔肉,在火上烤得香香酥酥的,香氣四溢,油脂滋滋作響——貝貝坐在一旁,雙眼動也不動,盯著免肉,肚子里饞蟲狂叫,只差沒有流口水。唔,看來很好吃呢!她摸摸小腹,這時才想到,自個兒還沒吃早餐。披風的內(nèi)襯里,是還藏著幾塊乾糧,但是跟眼前的烤免肉比起來,硬邦邦的乾糧,瞬間失去吸引力。照理說,他們同行,是應(yīng)該有福同享、有肉同吃。但是這只兔子雖然肥美,卻還不夠兩個人吃!況且獵到免子的又不是她,這要是想獨吞,她也只能含著眼淚看他吃。貝貝開始有些后悔,不該甩掉石岡的。要是他也在這兒,她起碼還可以指揮他去找吃的?!拔?,蠻子老兄,你知道嗎?我在京城里是賣藥的。”她自顧自的說道,想遺忘饑餓感。男人轉(zhuǎn)動木棒,上頭的免內(nèi)轉(zhuǎn)動,她的眼珠子也跟著打轉(zhuǎn)?!百u壯陽藥,”她補充一句。轉(zhuǎn)動免肉的手,有瞬間停頓?!澳阒赖陌桑褪恰彼^想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小臉浮現(xiàn),視線不小心瞄到他腰部以下,頓時覺得口乾舌燥——雖然隔著一塊藍布,但是布下的輪廓,依舊清晰可辨。她一面偷瞄著,一面回想起,早上時瞥見的那抹“春光”,她雖然是黃花閨女,卻能分辨得出,跟其他男人相較,他是多么“天賦異稟”。哇,這男人要是肯跟她回京城,當“乾坤堂”的活廣告,她肯定賺翻了!揮開腦子里的賺錢主意,她靠到他身旁,紅唇?jīng)]停歇?!拔艺娌欢?,男人為何那么在乎那檔子事。來光顧的大多是男人,偶爾也會有女人,而且,地位愈高的人,來找我時就愈是謹慎神秘?!边@是她心中長久的疑問呢!平時擱在心里,誰也不敢說!難受得很?,F(xiàn)在好了,有了個不懂漢語的聽眾,她樂得一吐為快。身旁的男人沒反應(yīng),繼續(xù)烤免子。貝貝拿了根乾柴,放進火里頭,偏著小腦袋?!拔以谌⒌臅坷铮低登七^春宮書,那是繡本,繪滿了圖樣,但是——”美麗的小臉蛋轉(zhuǎn)了轉(zhuǎn),確定四下無人,才又繼續(xù)往下說。“我想,那不會舒服到哪里去吧?身子那樣擰來扭去的,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傷到筋骨?!彼欀∧?,面說著上面還伸出手,擁抱著虛擬的情人,學(xué)著春宮書上的姿勢,嬌小的身子扭擰著,認真的忠實呈現(xiàn)?!班牛矣浀檬沁@樣的,然后,雙腿還要——”啪的一聲,黝黑的大手,把烤免肉的木棒握斷了!他的動作奇快,兔子還沒掉入火堆,另一支木棒陡然伸來,又將烤肉撐得四平八穩(wěn)的,沒沾到半點煤灰。貝貝放下雙手,清澈的眸子瞇了起來,心中閃過些許懷疑。要不是那張黝黑的俊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她真要懷疑,他是不是聽得懂,否則,怎么會有這么異常的反應(yīng)。他真的不懂漢語,對吧?貝貝在心里嘀咕著,卻沒有勇氣發(fā)問,有些后悔,剛剛怎么說了那么多話,把心里最私密的事,一股腦兒全說了。那些可全是未出嫁的姑娘,絕對不可以說的荒唐話??!唉啊,要是他真的聽得懂,她肯定會羞愧萬分,縱身跳下山崖自盡。正在懊悔的時候,兔肉烤好了。男人伸出獵刀,割下一只肥嫩的免腿,而后遞到她面前?!敖o我的?”她指著自個兒的鼻尖,不敢置信。他點頭。貝貝歡呼一聲,搶過免肉,也顧不得燙,立刻就往嘴里塞。“呼,晤——好燙——呼呼——”她含糊不清的嚷著,舌頭發(fā)疼,卻還舍不得松口,仍舊咬著免腿兒不放。一截竹筒,出現(xiàn)在眼前,竹筒內(nèi)有著冰涼的山澗水。她想也不想,奪過竹筒,連忙把水灌進嘴里,冰鎮(zhèn)被燙傷的丁香小舌。才剛吞完,另一只也切好,送到她面前等著。她優(yōu)雅乖巧的點頭,說了聲謝謝,然后就大開殺戒,卯起來努力的吃。在咀嚼的空檔,貝貝還忙著對他大加稱贊。“蠻子老兄,你廚藝不錯呢,我看你就別當獵戶了,不如跟我回京城去。”嫩嫩的小手往前伸,想去拍他的肩膀,但是伸到一半,她赫然發(fā)現(xiàn),自個兒手上油膩膩的,要是拍下去,肯定在他肩頭留下一個油印子?!鞍?,你等等,我去洗手?!彼颐φf道,嬌小的身子蹦起來,咚咚咚的往山澗處走去。苗疆這兒是“山下桃花山上雪”,就算到了春夏時分,山頂仍有冰雪,山澗里奔流的全是融化的雪水。山澗冷冽,冷得凍人。漣漪之上,浮現(xiàn)一張清麗的小瞼。她跪在岸爆拿出手絹,慢條斯理的浸濕,而后絞乾,再對著水面,仔細擦拭粉臉。擦拭得太過專心,她沒有發(fā)覺,火堆邊的男人,雙眸不曾離開過她的動作。深幽的黑眸,在手絹滑過紅唇時,眸光變得比火光更加閃亮。手絹在粉臉上繞了一趟,再度回到水里,白色的絲綢,在水中飄啊飄?!昂美溧?!”貝貝小聲抱怨著,再度絞乾手絹,頭一次用冷水梳洗,實在不能適應(yīng)。漣漪蕩蕩,不知何時,冒出眾多詭異的影子。有人!清澈的眸子,緩慢的往上挪移,隨著映入眼簾的人數(shù)增加,她的雙眼愈瞪愈大,小嘴也跟著微微張開。數(shù)十個成年男人,隔著淺淺的山澗,圍藍布、配獵刀。每一個人,都橫眉豎眼,冷冷的瞪著她。噢喔,看來這兒的人不太好客!“請問,各位有事嗎?”她擠出笑容,禮貌的問道,小繡鞋已經(jīng)準備就緒,打算開溜。沒人反應(yīng),數(shù)十個大男人,仍舊擺出嚴肅的臭臉。她維持的笑容,悄悄往后退。誰知道她才后退一步,那些男人就舉步涉水,沒兩二下,已經(jīng)涉過山澗,不懷好意的逼近。眼看逃走不成,貝貝索性豁出去了。她深吸一口氣,原處站定,小手插上柳腰,嬌聲喝叱,把先前向蠻子老兄喊過的威脅,原封不動的搬出來。“本姑娘可是京城錢府的人,各位要是識相,就別礙著我的路。不然,要是有個閃失!傷到我一丁點兒,錢府可不會善罷干休的!”才剛喊出口,眼前這些人男人,殺氣頓消,轉(zhuǎn)瞬臉色大變,像被推倒的骨牌,撲通撲通的,一個個乖乖跪倒,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啊,沒想到錢家的名號,在這荒山野嶺也管用呢這些人誠惶誠恐的跪了一地,連頭都不敢抬起來,貝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斑溃瑒e跪別跪,不用這么多禮啦,你們借個路上讓我——”她頓了一下!陡然想起自個兒還有同伴?!鞍?,不是.是借個路,讓我跟蠻子老兄過去?!彼D(zhuǎn)過頭去,想去找人,小臉卻冷不防撞進寬闊的裸胸。蠻子老兄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她身后,默默佇立。貝貝揉揉撞疼的鼻尖,忍不住抱怨?!蹦氵@個壞習(xí)慣要改改啊,別靜悄悄的走到我后頭,遲早會把我嚇出病來的?!皢鑶?,她的鼻子好疼?。『陧膾吡怂谎郏懖慌d。他的視犀看向地上,那一群跪地不動的人們。她可不愿錯過邀功的機會,連忙牽著他的手,展開機會教育?!翱窗桑揖驼f了,錢家聲名滿天下,你跟我去京城,絕對不會吃虧的!”到頭來,她還是想把他拐回京城,去當“乾坤堂”的活廣告。地上的男人們,悄悄抬起頭來,既惶恐又困惑的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呃——錢姑娘,在下是瓦沙,是此山的苗主。”中年男人站起身來,鼓起勇氣開口。看他的穿著儀態(tài),顯然是這群人的領(lǐng)袖,但是面對貝貝時,他的態(tài)度恭敬而膽怯,視線始終維持在她肩膀以下,不敢看她背后,仿佛她身后站著兇神惡煞?!鞍?,你就勢王?”貝貝詫異的問。她原本以為,能統(tǒng)馭漢苗兩族的,該是更剽悍威嚴的男人——最起碼,蠱王不該是個一聽見錢家名號,就嚇得自動下跪的男人吧?“不不不?!蓖呱车碾p手亂搖,連忙否認,腦袋垂得更低?!懊缬邪僮?,我只是一族之長,而蠱王則是統(tǒng)領(lǐng)百族?!薄班浮!彼c點頭,小臉突然一亮,咚咚咚的跑過來?!鞍?,你懂漢語?”她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瓦沙始終用漢語跟她交談?!皠萃踅虒?dǎo)的?!蓖呱痴f道?!澳撬痰眠€不夠徹底,像我身后這位蠻子老兄,就不會漢語,溝通起來好困難呢!”她晃腦的抱怨著。所有的人,同時倒抽一口氣,腦袋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臉埋過泥土里。瓦沙擦擦額上的冷汗,連忙換了個話題。“不知道錢姑娘,到苗疆來,是為了什么事?”“我來找蠱王?!必愗悡?jù)實以告,等著這些突然變得友善的人們,主動提供蠱王的下落。沒有人敢說話,他們縮在地上,甚至不敢抬頭,只差沒開始挖洞?!斑B你們也不知道蠱王人在哪里嗎?”她猜測道,有些失望,小臉垮了下來,看來好讓人心疼。瓦沙於心不忍,小心翼翼的提出主意?!斑溃蚁耄X姑娘可以問問您身后的——”銳利如刀的黑眸,驀地掃來。瓦沙立刻住了口,砰的一聲,又跪回地上。貝貝一頭霧水,轉(zhuǎn)頭看看身后,卻只瞧見面無表情的蠻子老兄?!皢栒l?”她傻傻的問。瓦沙全身發(fā)抖,慢慢抬起頭,瞄了貝貝身后一眼,確定性命無虞后,才敢繼續(xù)開口?!斑?,沒、沒有。我是說,蠱王就住在蒼茫山上。”他伸手指著不遠處,云霧繚繞的山頭?!澳亲褪巧n茫山,沿著這條山徑走去,約兩個時辰就能到達。”“太好了!”貝貝雙手一拍,拉著蠻子老兄的手就往前走。眾人松了一口氣,目送兩人離去,撐著的雙腿,慢慢站起來。沒想到,貝貝又走了回來?!巴呱??!彼龁镜馈渫〒渫?,所有人又矮了半截。啊,怪了!苗人們喜歡跪著說話?“等我見過蠱王,辦妥事情,回虎門口的路上,再慎重跟你道謝。”她感激的說道,還附贈一個絕美的微笑?!安挥昧恕⒉挥昧耍蓖呱侈彰?,冷汗直流,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嗚嗚,姑娘,您就高抬貴腳,快點離開吧,要不然大夥兒都要嚇死了啊!貝貝困惑的皺眉,在眾人的恭送下,拉著蠻子老兄的手臂,再度出發(fā)口為了體恤他可能沒走過這條路,她還自告奮勇的帶路,照著瓦沙的指示,往蒼茫山走去。山徑寬闊,兩旁巨木參天,到了蒼茫山腳下,道路卻一分為二?!斑恚撟吣囊槐俊彼ιπ∧X袋,瞪著那兩條山路,滿臉困惑。唉,這個蠱王還真古怪,沒事住得這么偏僻做啥?害她必須跋山涉水,才能來到蒼茫山?,F(xiàn)在好了,眼前又有了岔路,要是選錯,不知道又會繞多少遠路。正在煩惱時,身后傳來答案?!白筮??!薄班?,謝謝?!必愗愴樋诨卮?,往前走了兩步。接著,她陡然全身凍結(jié)。不對啊,她身后除了那個蠻子之后,明明就沒有其他人。貝貝緩慢的回頭,清澈的眸子,瞪得像小碟子般大。他站在那兒,雙手交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日光之下,黝黑的身軀,更顯得矯健精壯。“剛剛是你在說話?”她很緩慢、很緩慢的問道。這次,始終緊抿的薄唇,總算啟了縫?!笆堑??!彼f道,字正腔圓。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斑溃銜f話?”“是的?!薄澳愣疂h語?”她再追問?!笆堑??!毕惹皩λf的每一字、每一句,如潮水般,全涌進貝貝的小腦袋里,她四肢僵硬,小臉發(fā)燙,周身發(fā)涼,懷疑人類是不是有可能死於極度羞窘。噢!老大,她竟然跟他說了那些詁!她沒有臉面對這個男人,誰來告訴她,最近的懸崖在哪里?“那么,你又為什么知道,我該走左笨”她虛弱的問。“因為我住在這里。”不、會、吧!她閉上眼睛,仰頭向著天空,沈默半晌后才開口?!斑?,請問尊姓大名?”他微微一笑?!案筛辍!薄澳悴粫偤镁褪撬麄兛谥械男M王吧?”這是最糟糕的猜測了!“我是?!彼姓J。貝貝嬌小的身軀,竄過一陣?!澳悴皇谦C戶?”“不是。”“那你為什么拎著獸皮去虎門口?”“獸皮是分送給家境清貧的苗人的?!痹瓉恚龔念^到尾都誤會了!“對不起,請等一下。”她保持冷靜,禮貌的說道,提起絲裙,慢慢的走進,走到一棵大樹的后方。接著,她雙手握緊拳頭,仰起小臉,放聲尖叫。直到她將所有的羞愧情緒宣泄完畢后,她才慢條斯理的踱回來,以最優(yōu)雅的姿態(tài),對著干戈斂裙為禮。“京城錢府第五女錢貝貝!見過蠱王?!?span style="font-size:16px;color:#660000;">第四章入了蒼茫山地界,貝貝始終低著頭,眉頭緊蹙著,偶爾抬起頭,憤怒的瞪著前方的干戈,恨不得能撲上前,狠狠的咬下他一塊肉。原來,他懂漢語。原來,他就勢王。原來,讓瓦沙等人跪倒的,并不是錢家的聲名,而是站在她背后的他。他騙了她!這個該死的蠻子,從頭到尾都在戲弄她。她愈想愈氣,潔白的齒,咬著紅唇,小拳頭也握得緊緊的。含看在圣藥的分上,她必須忍氣吞聲。要不然,就憑干戈欺騙她的惡行,早該撿根最粗的木棍,從背后賞他一頓好打了!唔,不行,這可行不通,他那么厲害,甚至連野狼都怕他呢!她肯定打不過的——一男一女,慢慢走上蒼茫山。山徑的盡頭,出現(xiàn)一扇的銅門。銅門的后方,抒大的建筑物,看來居住著不少人。貝貝探出小腦袋,先看看緊閉的銅門,再看看他?!盀樯惰圃谶@兒,喊人來開門不就得了?”走了好久的山路,她又累又渴,好想坐下來休息。更重要的,是她昨晚在山洞里睡了一夜.還沒能洗澡呢!早晨雖然經(jīng)過山澗,但是礙於干戈就跟在后頭,她一個姑娘家,總不能豪放的脫個精光,跳進山澗里洗澡。如今倒是好辦了!他身為蠱王,弄盆熱水給她這個客人洗澡,該是輕而易舉的吧?干戈不理會她,跨出步伐,逕自走到銅門前。接著,他仰起頭,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嘯聲。整座蒼茫山都為之震撼,山林間飛鳥驚飛,野獸逃竄,站在一旁的貝貝,則是雙腳發(fā)軟,拚命用食指搗著雙耳。可惡!他非得吼得這么大聲嗎?就不能有禮貌一些,走上前去就好?嘯聲稍歇,無數(shù)的男人發(fā)山喜悅的歡呼,從蒼茫山的四面八方涌現(xiàn)。女人們則是推開銅門,沖出來迎接蠱王。貝貝紅唇微張,被眼前的陣仗嚇住了。她壓根兒想不到,這個該死的臭蠻子,竟然這么有人望,只是吼一聲,就有上百個人趕來,跪在地上迎接。“蠱王,您回來了?!薄吧嚼镉惺聠幔俊备筛陠??!耙磺衅桨病!币粋€藍衣婦人答道?!昂芎茫饋戆?!”他淡淡的說道,走入銅門,所有人跟在他背后!既敬畏又歡欣。貝貝連忙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伸出雙手,拉住他腰上的藍布,就怕被扔在銅門外。干戈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她,銳利的黑眸里,看不出情緒,卻十分嚇人。四周一片沈寂,所有人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這女娃兒是哪來的?難道勢王撿回山里來的嗎?不對啊,蠱王冷酷無情,哪里會亂撿東西?一個中年男人走上前來,恭敬的拱手。“姑娘,請你放手?!彼÷暤恼f道,偷偷去拉貝貝的衣袖。從來沒有人膽敢觸摸蠱王呢,這姑娘怎么如此大膽,扯著蠱王的腰布不放?“不行?!彼∈治盏酶o。銳利的黑眸瞇起。糟了糟了,蠱土要發(fā)怒了!眾人倒抽一口氣,有的還閉上眼睛,不敢去看那漢族少女,會有什么凄慘下場。只是,等了一會兒,可怕的吼叫聲卻沒有響起,四周還是馬聲啁啾。咦,沒事?只見臺階之上,嬌小的貝貝,雙手仍不放開,小繡鞋踮脯精致的粉臉湊到干戈面前?!拔沂悄愕目腿耍瑢Π?!”她逼著他承認。他不回答。貝貝瞇起眼睛,露出最甜美的笑容?!靶M王,是不是???”她慢吞吞的說道,小手的勁道緩緩加強。不承認是吧!再不承認,她就扯了這塊布,讓他跟一堆子民們“坦誠相見”!嘿嘿,到時候看他這個蠱王的臉,要往哪里擱!黑眸瞇得更緊,隱隱射出怒火,俊臉上青筋抽動。她可不怕,小臉抬得高高的,跟他大眼瞪小眼,不肯退縮。含干戈既然欺騙她,讓她丟盡了臉,付出重大“犧牲”后,總得要有點回饋嘛!她說什么都要捧著圣藥回去,不然豈不虧大了?兩人僵持不下,氣氛凝重,所有人都為貝貝捏了一把冷汗,懷疑蠱王會不會發(fā)怒,舉腳把她踹下臺階。只有她毫不緊張,兀自露出笑容。嘿嘿,她可是很有“把握”的啊,他要是敢碰她一下,這塊腰布可就會——半晌之后,干戈陡然沈聲重喝?!凹?!”“蠱王?!毕惹按鹪挼乃{衣婦人,連忙上前來?!皫h族房,一個時辰之后.再到廳內(nèi)來?!彼淅涞南逻_命令,轉(zhuǎn)身要離開。她還不放手,得寸進尺的追問著。“這是說,你承認我是你的客人了?”這很重要呢!有了他的權(quán)勢保護,她將可以在蒼茫山上暢行無阻。他注視著她,緩緩點頭?!爸x了!”她這才松手,慶幸自個兒總算撈到一個護身符。干戈的薄唇,勾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他的眼神,不像個被迫妥協(xié)的男人,反倒像是又在思索著什么。黑眸在粉臉上停留,片刻之后,他轉(zhuǎn)身繼續(xù)走上石階。連那高大的背影,都給人無限的壓迫感。后頭的她!精致的小臉漾滿笑意,連眼兒都彎成兩眉新月,總算出了一口氣,報了一騙之仇。嘿嘿,她小贏一局!蒼茫山上的建筑群,是一個苗族部落,以巨本與石板建成。部落內(nèi)生氣盎然,男人狩獵,女人繡染,小孩則在四處奔跑玩耍。幾個女人,簇擁著貝貝一座院落。這兒十分雅致,左右兩間廂房,與主房之間,辟出一個小院落,栽種應(yīng)景的花草,顯得清靜典雅。“這兒的建筑,倒跟虎門口很相似,就連屋內(nèi)擺設(shè),都跟漢族人家雷同?!必愗愖呷胫鞣?,水汪汪的眼兒,在屋內(nèi)繞了一圈。主屋內(nèi)有花廳與內(nèi)室,家具以檜木雕成,使用多年,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令人一踏進這兒,就覺得舒服?!肮媚铮@兒是漢族房,可是蒼茫山上唯一的漢式院落?!奔窠忉尩溃谖輧?nèi)轉(zhuǎn)了幾圈,察看還有哪兒沒安排妥當。兩名少女,身穿藍染繡花衣,撩開一層白絹簾幕,里頭冒出暖暖的水蒸氣。“錢姑娘,蠱王命人準備好溫水,請入內(nèi)沐浴?!卑?,干戈看出她想洗澡?那難道會讀心術(shù)不成?貝貝有些詫異,但終究抵不過心巾的。她匆匆解開披風,交給棘格,走入白絹簾幕。眼前的景象,讓她忍不住歡呼出聲。簾幕后方,是一個原石辟成的淺淺浴池,還引入了溫泉水與山澗水,調(diào)和成最舒服的水溫。“哇,這挺奢華的嘛!”她低聲說道,褪下衣裳,迫不及待的走入浴池。水溫暖暖,她仰頭靠在浴池爆舒服的嘆了一口氣。棘格撩起白絹,將衣裳一件件拾起摺好,又無聲無息的退下!交給丫鬟去清洗。這個漢族少女,可勢王帶回來的客人,等於是苗疆的貴客,她們不敢怠慢,伺候得格外仔細。貝貝拿起絲絡(luò),懶洋洋的擦拭肌膚?!吧n茫山上,曾有漢人居住過?”她問道。白絹后方傳來回答?!靶M王的母親,就是漢人。她去世之后,漢族房就空了下來?!便逶〉膭幼?,稍微停頓。“這兒是他母親的住處?”“二十年前,蠱王的父親,擔憂漢妃住不宮才會下令,在蒼茫山上修筑這座漢族房。”棘格詳細說道。一個男人,會為一個女人,特別辟建一楝屬於她故鄉(xiāng)的建筑。他一定是很愛她的吧?“啊,所以他會漢語?”“是的?!奔窕卮?,忍不住贊頌起主人的功績?!笆嗄昵埃倜缂妬y,各族爭斗不休,死傷無數(shù),勢王統(tǒng)一了百苗?!薄盎㈤T口的漢人,也是他擺平的?”“蠱王率領(lǐng)苗人,跟漢人協(xié)談溝通,訂下規(guī)矩?!必愗惿蜻M水中,咕嚕嚕的冒出不少泡泡??磥?,這挺厲害的!因為母親是漢人,干戈擁有漢苗兩族的血統(tǒng),才會致力於維持兩族和平,苗人才能與漢人相安無事。苗人敬佩他的權(quán)勢,漢人崇敬他的智慧,他在苗疆的影響力,全是他一手打下的。要不是在京城里,被大姊訓(xùn)練得天不怕、地不怕,恐怕碰上那雙黝暗的眸子,她的雙腿也要軟了?!板X姑娘,請起身更衣,衣裳已經(jīng)備妥了?!奔窆Ь吹恼f道?!爸懒恕!必愗惼鹕?,嬌嫩的肌膚,被溫水泡得,更顯得動人。就連屋內(nèi)的丫鬟們都驚艷不己,看傻了眼。她們?nèi)碚椎拿缱逡律?,仔細的為她梳發(fā),等到長發(fā)梳乾,再用繡帶綁上?!斑@是你們自個兒染繡的?”貝貝好奇的問,瞧著這些衣裳,愛不釋手?!笆堑?。”棘格回答。“繡得好美呢!”她贊嘆道。苗疆的多色臘染,典雅而華麗,還繡著精美的挑花繡。腰下則是一件藍布長褲,再系上繡花飄帶裙。她不排斥苗族服飾,反倒覺得新奇。入境就該隨俗,更何況這些衣服真的好美,沒有女人會拒絕,讓自個兒更加美麗的機會。屋內(nèi)忙成一團,一個少女從外頭跑了進來,不斷喘氣。“動作快些,蠱王說了,半個時辰內(nèi),要在廳內(nèi)接兒錢姑娘?!必愗惒[起眸子,有些不愉快?!拔沂强腿?,不必聽他的命令吧!”她慢條斯理的說道,把繡花飄帶裙扔下?!案嬖V他,我累了,要先睡一會兒,等睡飽了再見面?!倍⒊Uf!睡眠是最重要的。整屋子的丫鱖瞬間臉色發(fā)白,只差沒有放聲大哭?!肮媚铮诿缃?,是無人敢違逆蠱王的?!奔駧缀跻虻厍笏?。貝貝挑眉。“為什么?因為他很兇嗎?”這點她可見識過了!含再兇她也不怕!只是,雖然那雙黑眸很嚇人,但是在嚴酷的外表下,這個男人還是有可取之處至少,他還會烤兔腿肉給她吃。不知為什么,想起這件事情,她心頭就會暖暖軟軟的,像是某種束西,正在融化——她摸摸心口,彎彎的眉皺了起來,努力回想,何時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好像打從在客棧里,見到干戈起,她的胸口,就不時會涌現(xiàn)這種。門外,又一個少女奔了進來,手上還捧著絲墊。絲墊上,擱著一只銀鐲?!斑@勢王囑咐,請錢姑娘戴上的。”丫鬟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把絲墊捧到貝貝面前?!按_定嗎?”棘格一臉古怪的問,有些遲疑。少女用力點頭。“勢王親自遞給我的,他說了,請錢姑娘戴上?!蔽輧?nèi)幾個丫鬟們互看一眼,十分訝異,卻又不敢開口。漢族房空下許久,雖然每日都有仆人打掃,但從不許閑人,更別提是讓人居住了。蠱王破例,首度帶回個漢族女子,還讓她住進漢族房,整座蒼茫山,已經(jīng)是議論紛紛了。而如今,蠱王竟還派人,送來這只別具意義的鐲子,命令錢貝貝戴上——各種猜測,不斷在眾人腦海涌現(xiàn),卻沒人敢開口。貝貝沒察覺大夥兒的臉色怪異!一瞧見這銀鐲,就喜歡極了。“這是禮物嗎?”她問?!斑恚闶前?!”棘格小聲的說道?!板X姑娘,您愿意戴上嗎?”貝貝看著銀鐲,想了一想,很難下決定。雖然她討厭干戈的霸道,但是,她卻很中意這只銀鐲。再說,這銀鐲看來十分貴重,很值錢呢,放著好東西不拿,實在有違錢家家訓(xùn)?!斑@只鐲子,我戴得上嗎?”她喃喃的說道,拿著銀鐲端詳。棘格打蛇隨棍上,連忙點頭?!翱梢浴⒖梢?,戴得上的。”她拉起貝貝纖細的手腕,把銀鐲套上去,再撬開鎖頭,按下一個精巧的開關(guān)。啪的一聲,銀鐲扣緊,剛好環(huán)住她的手腕。丫鬟們站在一旁,瞧見銀鐲戴上去了,有志一同的福身,對待貝貝的態(tài)度,比先前更加恭敬。她瞇起眼睛,先瞧瞧丫鬟們,再抬起手,瞧瞧手腕上精致的銀鐲。這只銀鐲,銬得牢牢的,像是一個小小的枷鎖。呃,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禮物,對吧?那么,為什么她心里會突然覺得,自個兒像是誤上了賊船呢?入夜之后,貝貝才姍姍來遲。高坐在廳內(nèi)的那個男人,令她震懾,幾乎無法呼吸。干戈高坐在廳內(nèi),巨人的石椅上,鋪著獸皮。四周明亮的燭火,讓他的雙眸深邃閃亮,更加威嚴,像尊高大的異教神只,令人敬畏臣服。棘格及眾多少女,站在門前行禮,不敢入內(nèi),輕手輕腳的將木門關(guān)上,不打擾兩人。深幽的眸子,在她身上轉(zhuǎn)了一圈,俊臉上沒有表情,只有濃冽的眸光,證實他萬分滿意於她的苗族裝扮?!澳銇磉t了?!备筛暾f這,口吻不悅,視線卻沒有挪開。在苗疆之中,從沒人敢忤逆他。男人尊敬他、女人畏懼他,而這個漢族小女人,才一到這兒,就公然違抗命令,給他下馬威?!貝貝聳肩,可沒被嚇著。“只是遲了一會兒?!币皇羌窨嗫喟?,她還打算先跳上床,好好睡上一覺,再來見他。干戈的黑眸瞇起,卻仍不動聲色。“往后再遲了,伺候你的那群丫鱖就必須受罰?!彼芍?!克制著上前踹他一腳的沖動?!澳氵@個野蠻人,竟敢威脅我!”“這一路上,你不是總稱我為蠻子?”他反問,不為所動。提到路上的事,就像在她面前投下一朵煙花似的,她猛地蹦起,氣得臉兒發(fā)紅?!澳氵@個騙子,居然還有膽子跟我提路上的事!”“騙子?”干戈挑眉,對她的指控很感興趣?!皬臎]人這么咒罵過我?!笔聦嵣?,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聲量對他說話?!澳鞘且驗椋K於你的臭臉,他們才不敢說實話。”貝貝嗤了一聲,咚咚咚的沖上前,雙手插腰,像頭小貓咪般對他咆哮。“是嗎?”他淡淡的問道?!皠e裝傻,先前的帳,我都還沒跟你算呢!”她伸出纖纖玉指,指著那張俊臉開罵,心里惱怒極了。“你這個,明明就懂漢語的?!边@個王八蛋,竟然還裝糊涂?!想起自個兒先前出的糗,她又氣又鞋無法決定是該先去跳崖自殺,還是先殺了他滅口?!拔覜]說不懂?!边@一次,他的薄唇,真的彎成了微笑的弧度。“可是!你、你騙了我,讓我、讓我——”那些羞人的事、羞人的話,她可沒法子再說出口!他挑眉,等著她開口。噢,可惡!貝貝跺腳,既尷尬又憤怒,壓根兒無法說出光前的糗事,只能挫敗的轉(zhuǎn)身,想奪門而出,不再跟可惡的干戈共處一室。只是,跑沒兩步,小繡鞋陡然停住,在門前煞車。不行不行!生意重要,她不能被怒氣沖昏頭了!就算他再惡劣,她還是必須保持理智,完成大姊交代的任務(wù),才能回去交差。連續(xù)深吸幾口氣后,貝貝握緊小拳頭,再度走回干戈面前。“好,山林里的事,咱們就一筆勾消,我來找你,是為了——”“我知道?!薄鞍?,你知道?”“在客棧里,我聽見了?!彼唵蔚恼f道。“那好,我就不用繞圈子說客套話了?!必愗悢D出最美麗的笑容,甜甜的望著他。“我想借圣藥。”她開門見山的說道?!安恍小!彼踔翛]有考慮!甜美的笑容,稍微僵了一下。“那,你抱出來讓我瞧瞧?!睉{她的經(jīng)驗,只要看到藥品,應(yīng)該就能猜出成分了。到時候就算他不借,她回京城后,照著調(diào)制一份就是了!“不行?!毙θ菘鞉觳蛔×?。“那你告訴我,圣藥擺哪兒,我自己去瞧?!薄安恍??!毙θ萁^跡,小臉上的表情,轉(zhuǎn)為猙獰?!拔?!你這個人.怎么這么難商量??!”她咆哮著,小臉往前湊,掌心刺癢著,好揮拳打掉他臉上淡漠的表情?!拔抑皇墙鑲€藥,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說,我借藥,也是為了救人。”當然,救人之外,也能替“乾坤堂”賺進大筆銀子,這可是皆大歡喜的事啊——干戈的表情沒有變,靜靜瞅著她。“那壇藥,除了我之外,旁人碰不得?!薄盀槭裁??”“不為什么?!崩涞膽B(tài)度,轉(zhuǎn)為強硬,看著她的黑眸,閃過嚴厲的光芒。貝貝咬著唇,被那氣勢壓得沒膽子頂嘴,心里卻嘀咕著不停。含騙人!她才不信呢!這肯定是推托之詞,圣藥不許外人碰,八成是因為他很小氣吧?小腦袋愈垂愈低,紅嫩的小嘴,偷偷的在做著無聲的咒罵,粉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她的模樣,全被干戈盡收眼底?!拌C子戴上了嗎?”他陡然問道。她沒好氣的開口?!按髁恕?!”冷不防手上一緊,手腕已經(jīng)落入他的大掌里。男人的手,又熱又大,跟她的白嫩纖細形成強烈對比。源源不絕的熱力,從他的肌膚涌了過來,烘得她的粉臉兒也紅了。“唉啊,你放手啦!”貝貝低喊著,卻甩不開鋼鐵般的箝制。他這么握著她,她根本無法動彈,更別說是掙脫了。干戈反倒加強勁道,將她拉到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那張小臉?!霸诿缃囊蝗?,鐲子就不許取下。”他徐徐說道,的呼吸,吹拂過她的粉臉與手腕。討厭,他的口氣怎么那么強硬!“為什么?”就算心里發(fā)慌,她嘴上還是不肯認輸。幽暗的黑眸,浮現(xiàn)神秘的光彩?!斑@么一來,他們才會知道,你是我的人?!笨?!他的人?!“喂喂喂,我是說要當你的客人,沒說要當你的人?。 边@可差多了啊!“苗人把女人帶回屋里,不是當客人?!备筛旯雌鸨〈?,微微一笑,眸光深濃。那是當什么?一句話在舌尖滾啊滾,但她硬是咬住舌頭,沒問出口。心里有預(yù)感,他的答案,絕對會嚇壞她的,她還是別多嘴,暫時裝傻的好。“錢貝貝?!备筛陠镜馈?/p>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靶M王有何吩咐?”她瞪著他,嘲諷的問道。他看著她,半晌后才宣布?!拔乙懔粝隆!?span style="font-size:16px;color:#660000;">第五章情況真是太糟糕了!她想借圣藥,干戈不許。她想看圣藥,干戈不許。就連她想離開,干戈也不許?!盀閭兠??”被拒絕數(shù)次后,貝貝發(fā)火了。貝貝可不是這么容易被打發(fā)的,她發(fā)揮死纏爛打的精神,跟在他身爆碎碎叨念著,不斷重復(fù)自個兒的要求。今天,是她第五次提出要求。干戈照例面無表情,沒理會她,低頭察看藍靛草,高大的身軀在廣場上走動巡查,身后則跟著一堆等待他下指示的管事?!敖衲晖敛嫉目椓坑卸嗌??”“回蠱王,共有一千六百多匹?!薄胺殖鰞砂倨?,繡上挑花繡。剩馀的一千四百匹,以藍靛浸染,完成之后,再分出七百匹,浸入紅水,染為紅布?!惫苁曼c頭,匆忙記下。他領(lǐng)著眾人,愈走愈遠,壓根兒沒再理會貝貝。她哪里忍得下這口氣?粉臉上怒氣沖沖,嬌小的身子,氣得瑟瑟發(fā)抖口可惡,敢不理她?!她在原地站定,深深吸一口氣,氣灌丹田,接著放聲大喊?!案筛辏 贝寺曇怀?,他總算停下腳步,深邃的黑眸掃了過來。不只是他,整個廣場全停下動作,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有人還不忘掏掏耳朵,懷疑自個兒聽錯了。呃,打從蒼茫山大寨以來,可從沒人敢當著蠱王的面,喊他的名諱;這個漢族少女是膽大包天,還是活得不耐煩了?“太好了,你總算回頭了?!必愗悰_上前去,扯住他的衣袍,慶幸自己用對了方法,總算贏得他的注意力?!坝惺聠??”干戈問道,口吻冷淡?!鞍?,你這么快就忘了?我剛剛說了啊,我要回虎門口去?!奔热荒貌坏绞ニ帲伪亓粝??干戈是說過,要她留下。但是她左想右想!還是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必須耗在這兒。她是個外族人,處在這兒顯得格格不入,人們對她雖然親切有禮,但是目光全都怪異得很,像在暗暗商量著她不知道的大事。黑眸掃過期待的小臉,濃眉稍稍一蹙?!安恍??!彼S持原判,對她急著想回家,顯得有些惱怒。貝貝不高興了?!盀槭裁??”她追問,小手沒放開。“路上會有瘴氣?!备筛甑恼f道?!叭缓竽??”瘴氣跟她回家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瘴氣有毒?!必愗惿钗豢跉?,克制尖叫的沖動。“蠱王大人,求求你,一次把話說完好嗎?”旁邊的管事看不過去,怕蠱王發(fā)起火來,把這美麗的姑娘扔進狼堆里,連忙上前打圓場?!板X姑娘,蠱王這是為您著想啊,瘴氣對人體有害,吸入了心肺后,半刻內(nèi)不救,就藥石罔醫(yī)。”管事恭敬的說道,臉上堆滿笑?!拔以趤淼穆飞?,怎么沒碰上?”貝貝狐疑的問?!斑?,可能是因為有蠱王帶路,所以——”她腦中靈光乍現(xiàn),突然想到個好方法?!澳呛唵危灰賻一厝?,那不就行了?”“不行?!鼻胺讲贿h處,傳來冷冷的回答。又是不行?!貝貝快失去耐性了!她硬是擠開管事,湊到干戈身邊去,嬌小的身子,只差沒貼進他寬闊的胸懷?!盀槭裁矗俊彼|(zhì)問?!拔覜]空。”“那你派別人送我回去??!”“這個月份,蒼茫山上的所有人,都必須籌備苗年,送派公糧,沒人有那閑工夫?!备筛晟斐鍪?,拎起懷里的小女人,擱到旁邊去,免得她擋住去路。貝貝歪著小腦袋,努力想著,自個兒該怎么辦。想啊想的,她的思緒,還是繞回那壇圣藥上頭,那可是她這趟的重要目標,就算機會渺茫,她也不能輕易放棄!“唔,那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你別那么固執(zhí),既然我要留下,那么至少也讓我?guī)托┟?,例如去存藥房里,幫你瞧瞧,缺了哪些藥,需要補齊的?!彼Φ酶裢馓鹈溃瑹o辜的對他眨動雙眸。早就打聽出來,他那壇寶貝圣藥,是擱在存藥房里頭的,那么,只要讓她逮著機會,能夠溜進去,那就——嘿嘿——干戈轉(zhuǎn)過頭來,冷冽的黑眸,像利箭似的,把她釘在當場。“你不許接近那里?!彼蛔忠痪涞恼f道,語氣冰寒。她打了個冷顫,小腦袋不爭氣的垂了下來。“唔,我只是——”黝黑的大手,倏地伸來,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干戈嚴酷的俊臉,靠在她前方好近好近的地方,近到她可以看見,他眼里正跳躍著怒火。“不要違抗我的命令。”他警告著,銳利的目光在小臉上繞了一圈?!斑?,我——”她鼓起勇氣,還想說話。干戈瞇起眸子。像變戲法似的,咻的一聲,她的勇氣立刻消失不見,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被他捏在手里,可憐兮兮的著,再也沒膽子提要進存藥房的事。半晌之后,他總算松開手,不再瞪著她,轉(zhuǎn)身再去處理事情。全廣場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氣,暗地里拍拍胸口,慶幸蠱王沒有當場發(fā)怒,把這個小女人給宰了。貝貝卻沒那么識時務(wù),警報一解除,她立刻把恐懼拋到腦后,凝聚勇氣后,再接再厲的湊上前來?!拔?,那你倒是說說,我什么時候才能卓”礙於“惡勢力”,她可能真的跟那壇神秘的圣藥無緣了。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入她清澈的眸子?!暗任蚁胱屇汶x開的時候,你才能離開。”貝貝皺眉。“你要是永遠不想讓我離開呢?”干戈黑眸一閃,神色似笑非笑?!澳蔷土粝??!彼D(zhuǎn)身離開后,貝貝像被巨雷劈中似的,杵在原地動也不動,眼里含著淚水,只差沒有放聲大哭。留下?永遠的留下?嗚嗚,她不要??!不許借是吧?好,沒關(guān)系,山不轉(zhuǎn)路轉(zhuǎn),她還是有法子。貝貝決定用偷的!打從先前,干戈在廳內(nèi),對她說的那些話,讓她心兒慌慌,卻又沒膽子問清楚。而白晝在廣場上,他又當著所有人的面,暗示要永遠將她留在這兒。想起他說這句話時,眼中閃過的光芒,貝貝忍不住心跳加速。更讓她不解的,是當他宣布完畢,廣場上的人,全不約而同的發(fā)出歡呼,還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沖過來擁抱她。然后,男人們開始動手,把銀飾全塞進她懷里;女人們也沒閑著,把漂亮的繡花飄帶裙解下來,爭先恐后的送給她。她幾乎要被禮物淹沒了,銀飾與飄花帶,不斷被送進她懷里,多到她抱不動,必須由伺候她的丫鬟們代勞,捧回漢族房里擱著。他們?yōu)槭裁此退Y物?這代表什么意思呢?貝貝不敢再去想,心里卻火速打定主意,決定快點偷藥,之后潛逃出境,免得后患無窮。皓月當空,蒼茫山上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睡著后,她偷偷溜出來,躡手躡足的穿過廣場。她先在干戈居住的主屋前探頭看了看,確定里頭黑漆漆的,沒有半點燈火。太好了,看來那已經(jīng)睡了!“乖乖睡啊,最好一覺到天亮,可千萬別醒過來?!彼米钚〉穆曇粽f道,祈禱干戈能夠好夢連床。祈禱完畢,她悄悄退開,以烏龜爬行的速度,摸索到一楝小小的建筑物前,一路上還不斷回頭,怕干戈會陡然醒過來,沖出那扇門來逮她。這兒的人們,對她伺候得格外體貼,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溶了,她有疑問,他們肯定是有問必答。只是,當她提到存藥房,眾人就像吃了啞巴藥似的,只會不斷,效法蚌殼,把嘴巴閑得緊緊的,問不出半句話來。貝貝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從丫鬟的嘴里,套出端默知道存藥房是在哪兒。據(jù)說,這兒是干戈的禁地,除了他之外,沒有半個人敢靠近。丫鬟們還告訴她,凡是未經(jīng)允許,私自存藥房的人,都會遭受可怕的責罰。問題是,嘿嘿,沒有人知道她溜進來,有誰能罰她呢?貝貝盤算著,只要偷到圣藥,就翻出隨身的所有銀兩,雇個向?qū)?,帶她回虎門口。就算是干戈在這兒再有權(quán)勢,但是有錢可使鬼推磨,看在銀子的分上,總有人愿意帶路吧?嬌小的身子,在存藥房前站了半晌,凝聚勇氣,接著才伸出的小手,慢慢推開木門。門上沒有鎖,只是用石頭擋著,經(jīng)她一推,無聲無息的打開。據(jù)說,在干戈的領(lǐng)導(dǎo)下,苗人能夠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宵小盜賊,在這兒算是完全絕跡了。也拜此處治安良好所賜,存藥房沒有上鎖,她才能順利的溜進來。月光從窗口流瀉入內(nèi),存藥房內(nèi)一片銀光??諝饫镉兴幉莸臍庀ⅲ钌钗艘豢跉?。熟悉的氣味,讓她緊張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些。她在京城里的房間!也是堆滿了草藥,她對這種氣味再熟悉不過了。眼前有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藥甕,她暗暗咋舌,伸出小手,摸過一個又一個的藥甕,還不時湊到甕上,抽抽小鼻子,想藉氣味分辨內(nèi)容物。真是糟糕啊,她竟然忘了問,圣藥到底是裝在哪個壇子里了,這兒滿坑滿谷,不是藥甕子就是藥壇子,要是一個個找,恐怕花上半個月都找不完。不過話說回來,以干戈那種冷酷的態(tài)度,她就算真的開口問了,他只怕不會告訴她,反倒會把她拎到眼前,用最冰冷的眼神瞪著她,直到她恨不得吞下舌頭。月光明亮,貝貝冷靜思緒,開始了找藥的重要工作。她先打開幾個藥甕,把小手探進去,拿出一些藥草,判斷里頭的是什么東西,摸索著干戈放藥的順序。鄰近門口的那十來甕,擺的都是丁香大棗、川貝天麻等等尋常藥物。擱在木架子上的,則是人參、阿膠一類,較為貴重的藥品。順著木架子再往內(nèi)賺里頭的藥品,就全是她沒見過、沒聞過的東西了?!罢媸堑?,那干么在這里擺了這么多藥?”她一邊找著,一邊還不忘抱怨,小臉上已經(jīng)沾滿灰塵,看來狼狽極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十分的黑暗,她盲目的摸啊摸,隱約聽見,屋內(nèi)響起某種聲音。那聲音很低很低,卻也很詭異,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膽怯的停下腳步,先在心里,從一默念到十,才鼓起勇氣,轉(zhuǎn)過頭去察看?!笆裁慈??!”她低喝一聲,為自個兒壯膽。無人回答!四周看不見半個人影,聲音卻不斷的傳來。呃,看來是沒有人嘍?那么,是什么“東西”在那兒發(fā)出聲音的?貝貝連連深呼吸,克制著逃走的沖動,硬著頭皮往前走去。在存藥房的最里頭,有著一個古老的藥壇子。她先是呆了一下,接著眉開眼笑,像遇見久別重逢的親人似的,立刻沖上前去,用力抱住那個藥壇子?!昂俸?,可被我找到了!”貝貝低嚷著,要咬住拳頭,才沒有發(fā)出歡呼。會藏得這么隱密,可見干戈非常重視它。她直覺的知道,這壇子里裝的,就是傳說中的圣藥。這壇子黑漆漆的,上頭雕著古老的花紋,還沈重得很,也不知道是裝了什么神秘藥草。她用盡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把壇子抱了下來。抱住壇子的時候,那聲音又出現(xiàn)了。這一次,聲音靠得很近,近到就像是從她懷里的藥壇中發(fā)出的?!鞍?!”恐懼瞬間戰(zhàn)勝理智,她低叫一聲,想也不想的松開手——哐啷!壇子碎裂的聲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唉啊,糟糕!”她瞪著滿地濺開的黑色藥汁,整個人都呆住了。嗚嗚,要是讓三姊知道,她手腳這么不俐落,連偷個東西,部會把東西給跌了,非罰她扎上半個月的馬步不可。隨著那聲碎裂聲響起,整座蒼茫山都起了騷動,每個人都被驚醒?!霸趺椿厥拢俊庇腥巳碌馈!坝新曇?,像是有東西被砸了?!备筛甑穆曇繇懫?,冷靜泰然,不含半點睡意?!叭ゴ嫠幏靠纯??!彼恼f道。苗人們齊聲大喝,領(lǐng)了蠱王的命令,成群結(jié)隊的拿著火把、舉著木棍,往存藥房群聚過來。貝貝立刻察覺,情況對自個兒不利。她掏出手絹,彎下腰去,想吸些藥汁當樣品,接著就溜之大吉。指尖才剛碰到藥汁,漆黑的液體突然像活過來了般,化作無數(shù)的黑色小澀在月光中扭動??膳略幃惖漠嬅?,讓她發(fā)出尖叫,急著想逃。但是那些黑蛇察覺到人類的溫度,嗖嗖的滑行著,紛紛聚集到她腳下,接著就透過小繡鞋,往她體內(nèi)鉆去?!鞍?,不要啊!”貝貝尖叫著,在原地又蹦又跳,急著滿身大汗,根本顧不得此刻的宵小行為,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蛇全不見了,滿地只剩下藥壇子的碎片。她臉色慘白,立刻脫下繡鞋察看。白嫩嫩的腳心在月光下,也看不見任何傷口,甚至不覺得疼痛。她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所有的道,像是被某種力量封住,使不上力氣。不好了、不好了!大大的不好了!就算她再不懂苗疆的藥物,她也能知道,這壇藥實在太過詭異了。而如今,這些藥一滴不剩的全鉆進她身子里,天曉得會發(fā)生什么事。貝貝強迫自己鎮(zhèn)靜,屏氣凝神,打算運功,凝氣沖開道。誰知,才一運功,血液如黃河決堤般四處奔竄,納疼痛益發(fā)強烈,令貝貝心中一陣慌亂,哪里還能凝聚真氣,只得趕緊抱元守一,想要壓制住納椎心刺骨的疼痛。痛!好痛!砰的一聲,木門被踹開了,無數(shù)的火把將存藥房照得明亮無比。所有的苗人,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呆滯的看著在地上打滾的貝貝?!鞍。清X姑娘?!庇腥撕俺鰜砹耍瑳]想到半夜里的小偷,竟是蒼茫山最重視的嬌客?!巴础彼⒅?,視線蒙朧,全身不斷。棘格奔上前來,扶起不已的貝貝?!板X姑娘,您沒事吧?”“痛——”她無法說話,只能吐出這個字。疼痛愈來愈劇烈,像是要把她的身體撕裂,到最后就連呼吸都是艱難的。她發(fā)出低嗚,像受傷的小動物般,蜷成一個小球兒。完蛋了!她是不是要死在這兒?一雙強健的臂膀,將她抱了起來,擱在懷中。熱熱的體溫,跟耳邊強而有力的心跳,雖然沒辦法緩和疼痛,卻也讓她稍微安心了些。貝貝抬起頭,看見干戈面無表情的俊臉。“救我——救我——”她低喊著,抱著他不放,眼淚沾濕了他寬闊的胸膛。嚴酷的俊臉,有瞬間的扭曲。接著,她眼前一黑,昏過去了。第六章貝貝眼兒還沒睜開,紅唇倒先逸出。老天爺啊,好痛!先前萬箭穿心似的疼痛不見了,但是她的四肢又酸又疼,活像是被大石頭壓了一夜。她睜開雙眸,發(fā)出要死不活的,像個小老頭,一邊,一邊慢吞吞的爬起來。在臥房外的棘格一聽見有動靜,連忙沖了進來,急著要她躺回?!板X姑娘,您別動??!”棘格嚷著,拿了個枕頭,擱在貝貝身后,讓她能夠半躺著。貝貝不情愿的躺下,看見棘格忙得像個陀螺,又轉(zhuǎn)出臥房,去端了碗湯藥。“您昨晚折騰了一整夜,肯定累壞了。來!先把這碗藥喝了。”棘格說著上面把湯藥往貝貝的唇邊送。苦苦的藥汁才一入口,美麗的小臉就猛然一皺,揪得像顆包子。她只喝了半碗,就宣告投降,急著把藥碗推開。棘格端了一碟梅糖來,讓她祛除嘴里的苦味,嘴里也沒閑著。“錢姑娘,您昨晚怎么不好好睡著,三更半夜的,一個人摸去存藥房做什么?”“唔,我——”一小腦袋往下垂,不敢面對現(xiàn)實。棘格沒發(fā)覺,自顧自的說著?!白蛲戆?,你那模樣可把我們嚇壞了,蠱王抱著你回來時,臉色也難看得嚇人呢!”那是他生來就是一張臭臉吧!貝貝在心里偷偷嘀咕,卻沒膽子說出來。她不但寄人籬下,竟還忘恩負義的跑去偷藥,落得人贓俱獲。最糟糕丟臉的情況,偏偏全給她遇上了,干戈還肯收留她,沒把她一腳踹下山,就算是她祖上積德了!不過,照棘格的態(tài)度看來,干戈不知是對蒼茫山的人們說了些什么,他們?nèi)耘f將她奉為上賓,沒將她當成偷兒?!靶M王在這兒陪了您一整晚,不許旁人碰你,親自壓著你的手腳,就怕你傷到自個兒?!奔癫[著眼,對著貝貝微笑。她是旁觀宅當局者還迷迷糊糊的事,她可是早早就看穿了。的貝貝瞇起眼睛。啊,找到兇手了!肯定是干戈壓住她,她的四肢才會那么酸痛!可惡啊!他壯得像棵大樹,竟敢壓在她身上,難道就不怕壓碎她?腦子里閃過干戈壓著她,的身軀,懸宕在她的身上。他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他的身子,密密實實的壓著她——一股,陡然襲上粉頰,貝貝陡然雙瞼羞紅。呃,會不會那碗藥有問題???為什么她突然覺得身子有些發(fā)熱?“錢姑娘,您好些了嗎?蠱王吩咐了,姑娘您一醒來,就請過去廳里?!奔裾f道,取來她的披風,在一旁等著?!八娢??”她小心翼翼的問?!笆堑模f是有要事,必須跟您談?wù)??!必愗愖プバ∧X袋,很想逃賺卻又悲哀的知道,目個兒根本無處可逃。干戈要跟她談什么呢?他會把她扔進牢里嗎?唔,不對,他若是要懲罰她,就不會把她抱回漢族房,更遑論是還費神的守護了她一整夜。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穿上披風,慢吞吞的朝主屋走去。低沈的聲音,由門內(nèi)斷續(xù)傳出。貝貝走到屋子前頭,雙手攀著門框,悄悄探出一顆小腦袋,觀察內(nèi)部狀況。門內(nèi)的討論聲停止,接著,低沈的聲音再度響起?!斑M來?!备筛陠镜?,老早就瞧見她在門前鬼鬼祟祟。貝貝咬著唇,知道躲不過了,只得嘆了一口氣,走入廳內(nèi)?!板X姑娘,您身子還好嗎?”一個管事拔得頭籌,箭步?jīng)_上來,恭敬的詢問?!拔覜]事了?!痹挷艅傉f完,又有人圍過來,忙著問候關(guān)心?!吧碜舆€疼嗎?”“昨晚可把大夥兒嚇壞了?!薄笆前∈前?,您受苦了呢!”這邊談得正熱烈,冰冷的聲音卻陡然響起,立刻凍結(jié)了眾人的滿腔關(guān)懷?!俺鋈??!睕]人敢再吭一聲,全都腳底抹油,爭先恐后的沖出大門,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剩下被疲勞轟炸過的貝貝,還愣愣的杵在原地。她也是很想跟著逃走的啦,但是她直覺的知道,她要是膽敢朝門的方向挪動一小步,干戈肯定會立刻沖過來。連連深呼吸幾次后,她抬起小臉,勇敢迎視他那張嚴酷的俊臉。“棘格說,你有事找我。”干戈先是冷冷的瞅了她半晌,之后才面無表情的開口?!拔揖孢^你,不許接近存藥房。”“呃——”“我也說過,那壇藥除了我之外,旁人碰不得。”“唔,我現(xiàn)在知道了?!毙∧X袋垂到胸口,用最小的聲量回答。嗚嗚,別罵嘛,她心里也很后悔啊!想起昨夜詭異的情形,貝貝打了個冷顫,只覺得腳心發(fā)癢,像是那些黑澀又在那兒竄來竄去。清澈的眸子轉(zhuǎn)啊轉(zhuǎn),無意間瞧見,干戈的手腕上,有一圈青黑泛紫的傷痕,看起來像是被某種動物咬的。看那傷口,又腫又紫的,肯定疼極了。怪了,他的身手矯健,任何猛獸都不是他的對手,哪有什么動物,有這么大的能耐,能夠咬得到他?她盯著那個咬痕瞧,腦子里卻突然想起,棘格先前說過,昨日夜里,在她痛極的時候,干戈親自壓著她,就怕她傷到自己。啊,難道,那個咬痕是——貝貝心中一亂,那的暖流,又悄悄的在胸口泛濫成災(zāi)。意識到干戈掃來的視犀她連忙清清喉嚨,偷偷喝令自個兒不能失態(tài)?!斑?,對了,那個壇子里,裝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她故意轉(zhuǎn)移話題,還踩緊小繡鞋,就怕又有怪東西要溜進去?!靶M?!薄班??”“那里頭裝的是七日蠱。”??!貝貝的小臉,瞬間轉(zhuǎn)為雪白。該死!大姊肯定是忘了提醒她,苗人除了善用藥,也善用蠱?!澳闶钦f,鉆到我身子里頭的,勢毒?”她乾著嗓子問道,連聲音都開始,身子更是抖個不停。從小熟讀醫(yī)書,她當然知道何謂蠱毒。書上記載,苗疆地區(qū)多蠱,在每年五月五日的炙陽之日,取百種毒蟲!放到不見光的壇中,讓毒蟲自相殘殺,最后留下來的,就勢。她腦子里思緒亂轉(zhuǎn),不斷浮現(xiàn),書上記載的,那些中蠱的人,總是得了好可怕的怪病,最后以最離奇古怪的方式慘死——哇,她不要??!“為什么苗人們還說那是圣藥?”她快哭了。“以訛傳訛,自然會有誤傳?!备筛昶降目谖牵拖裨谟懻撎鞖?。“那些人明明就說了,那壇藥能夠令人百毒不侵?!彼薹薏黄降馁|(zhì)問,又氣又慌,心里簡直沒了主意?!叭硕妓懒?,當然百毒不侵?!眴鑶?,完蛋了,她要被自個兒的好奇心害死了!“但是我現(xiàn)在沒事?。 必愗惣泵Φ恼f道,從椅子上跳起來,在原地跳啊跳,證明自個兒很健康,順便也試試看,能否把體內(nèi)的毒蟲給跳出來?!艾F(xiàn)在是沒事,但是七日之后——”干戈只把話說了一半。貝貝的心也被吊到半空中?!捌呷蘸髸趺礃??你倒是說啊!”“這種蠱,初時會疼上一個時辰,隔六個時辰后再度發(fā)作。以此類推,疼痛時間增長,到了第七日,中蠱者將會活活痛死?!彼炀彽恼f道,照著她的要求,把情況說得格外仔細。傳說中,這種死宅魂魄俱銷,甚至不能轉(zhuǎn)世。人們對這壇蠱充滿恐懼,對干戈更是又敬又怕,暗地里稱他為銷魂蠱王,就怕惹上他,不但要活活痛死,就連魂兒都沒了。放眼整個苗疆,就只有貝貝不知死活,還敢往存藥房里闖。難怪存藥房不需上鎖,任何稍微有腦袋的人,都知道該遠遠的避開那兒,哪里還會闖進去亂翻?貝貝快昏倒了!焦急之中,她腦中陡然靈光乍現(xiàn),閃過一個法子?!皩α?,這蠱是你的,你就一定知道解蠱的方法。”她抬起頭,急切的問道,緊握住最后一線希望?!澳氵@蠱毒.不好解?!备筛昀淅涞幕卮?,黑眸深幽?!拔也挪还芎貌缓媒猓ǘ嗌馘X都可以,你馬上替我解!”她喊道,從口袋中翻出銀子,用力砸他。他不屑一顧,閃過迎面飛來的銀兩,端起茶碗,好整以暇的喝著苦澀藤茶?!扳c是用我的血養(yǎng)的,只有我能解,解的方式也不同於一般?!必愗悰_上前上,雙手揪住他的衣袍,用力搖晃這個可惡的男人。要不是一條小命還握在他手上,她真的好想用力踹他幾腳?!笆裁捶椒ǘ己?,快動手??!”她咆哮著。他看著她,半晌之后才宣布?!澳惚仨毟??!编??!“合——?”她瞪大眼睛,小手僵住,忘了要掐他脖子。干戈點頭。“呃,你的意思是,呃,可以請你解釋得清楚一些嗎?”會不會是這兩個字,在這些蠻子的語言里,是指別的意思?她滿臉期待的看著他,期望那張薄唇里,會吐出別的意思?!案宜!彼脑?,打破她的期待。“呃……只是睡嗎?”她還不死心。干戈看著她,微微勾起嘴角?!岸甲??!倍肌⒍甲??!為了解除蠱毒,她必須跟干戈——呃——嬌嫩的粉臉,因為這驚世駭俗的提議,迅速轉(zhuǎn)為嫣紅,但是一想起那椎心刺骨的疼痛,她沒有遲疑,立刻就下了決定?!昂?,我認了,那你來吧!咱們速戰(zhàn)速決!”她脫下披風,嬌小的身子往他坐著的獸皮上一跳,像個祭品似的四肢張開,全豁出去了。好吧!就當是被狗咬了。反正她這輩子也不打算嫁人,把清白給了這蠻子,說不定還能省去一些麻煩。等干戈蠱毒解了后,她就要馬上開溜,即刻回京城去,這輩子再也不見這冷酷的半裸男人,徹底把這丟臉事兒給忘了!她閉起眼睛,準備“從容就義”,干戈卻只是睨著她,動都不動一下?!安恢皇墙裢怼!彼珠_口了。?。俊澳且嗑??”她抬起小臉,瞇起眼睛。黑眸直視著她,平靜內(nèi)斂?!捌呷找换?,為期三年?!薄叭?!”她從獸皮上跳起來,小腦袋搖得像博浪鼓。“不行不行。”說什么都不行!要是那么頻繁的跟他——呃,那她豈不是成了他的……情人?那兩個字,讓她粉臉嫣紅,羞得心兒直跳。他沒有強求,只是聳肩,起身往外走去,淡淡的丟下一句話?!澳憧梢月紤]。”考慮?這有什么好考慮的?她清白的身子,為了解蠱毒,白白讓他占便宜-已經(jīng)駛荒唐的了。更糟糕的是,為了免去疼痛,他們每七日就必須——噢,不行不行!她寧可痛死,也不會答應(yīng)這種事情。兩個時辰后,時間一到,蠱毒再度發(fā)作?!鞍?!”尖叫聲傳遍蒼茫山,令所有人都為之僵硬。那聲音愈來愈痛苦,還伴隨著束西被摔碎的聲音。接著,不到半晌,就看見貝貝從漢族房里沖出來,跌跌撞撞的穿過廣場,踹開蠱王主屋的大門。“干戈!”她尖叫著,已經(jīng)疼得冷汗直流。高大的身軀!緩緩站了起來,黑眸瞟向她。“隨便你要花幾年都好,快點,幫我——幫我?!必愗悡溥M他懷里,主動去剝他的衣裳。蠱毒太過厲害,她痛得難以忍受,先前豪氣干云的決心,老早就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痛,她好痛?。∷趺催€不救她?貝貝圈住他的頸項,湊上紅唇,笨拙的吻著他的臉、他的頸項、他的胸膛——“你決定了?”低沈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她胡亂點頭,小手沒閑著,不斷在他身上亂摸,只求他快些大發(fā)慈悲,替她解除疼痛。深幽的黑眸中,閃過一抹光亮。干戈抱起她,住房間走去,他的腳步很快,抱著她的動作,沈穩(wěn)中卻有著內(nèi)蘊的溫柔。房內(nèi)陳設(shè)簡單,角落有一張人石床,上頭鋪著厚厚的獸皮。朦朧之間,貝貝神智恍惚,只覺自個兒被放上床,而干戈的唇、的手,開始在她身上周游。她還好痛,但是他帶來的奇妙感覺,一點一滴的驅(qū)逐那些痛楚。她咬著唇,額上浮現(xiàn)點點汗珠,小腦袋在獸皮上左搖右晃。幾日之后,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從苗疆百族陸續(xù)運抵蒼茫山。蠱王大婚,這可是苗疆的天大喜事,百苗的族長們,跋山涉水的前來祝賀,好奇的想看看,冷酷的蠱王,娶的究竟是哪個女子。這昭告天下的場面,可讓貝貝臉色難看極了。討厭啊,明明是件丟臉的事兒,為什么會弄得人盡皆知?這么一來,這些人全部都會知道!她是因為蠢得中了蠱毒,才會爬上他的床,懇求他要了她。其實貝貝也不是沒想過,要跟干戈私下協(xié)議,言明不許對外聲張。但是那天她穿過廣場,闖進他屋子里,蒼茫山上所有的人,全都可以當證人。據(jù)說,那日她還沒踏出干戈的房門,蠱王大婚的消息,就已經(jīng)傳遍附近幾個部族了。她看著絡(luò)繹不絕的賀客,心里就是不痛快,忍不住湊到干戈身邊發(fā)問。“為什么他們就這么肯定,我一定會嫁給你?”她跑到大廳來質(zhì)問他,視線卻落在寬闊的胸膛上,沒有瞧他的眼睛。雖然兩人已經(jīng)有過肌膚之親,但是她還是不習(xí)慣面對他。尤其是在白晝里,一瞧見他,她就會回想起夜里的親昵時——想著想著,的臉蛋.又變成了紅蘋果。干戈看著她,面無表情?!俺悄阆胨?,否則你就會嫁我。”含這回答太可惡了!“但是,我只是說跟你——呃,讓你替我止痛,又沒答應(yīng)要嫁你——”她一面說著,粉臉泛紅,愈垂愈低?!拔以敢馊⒛憔托辛恕!彼唵蔚恼f道,沒冉理會她。貝貝問了一肚子的氣,唧著紅唇回自個兒屋里去。回屋的路上,不斷有人上前,對著她恭賀道喜,或是送上珍貴的禮物。等回到漢族房里,情況更是失控,各族運來的禮物,早已經(jīng)堆到了庭院里,她連要找個地方站都很困難。貝貝艱難的擠開禮物,往臥房摸索前進。才一回到臥室,她雙眼忍不住亮了起來。擺著華美精致的苗族嫁裳,那件繡花飄帶裙,繡工精致非凡,簡直是巧奪天工。除此之外,嫁裳之上,還有著一頂銀冠,以及眾多白銀首飾。她坐在床沿,抱著銀冠,心兒又開始亂了。事情鬧得這么大,她看來是躲不過了。只是,她真的要嫁給干戈嗎?被綁在他身邊三年是一回事,成為他的妻子,又是另一回事啊!她真的留在這兒,跟他做一輩子的夫妻?再說,她成婚的消息要是傳回京城,肯定會引起軒然。呃,不對,大姊要是知道,她嫁給了蠱王,肯定高興極了,說不定還會抱著算盤,開始計算能靠著這層關(guān)系!替錢家撈到多少好處。想到這兒,貝貝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困擾極了,覺得不情愿,卻又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絕。棘格捧著滿手的禮物.從外頭走進來,滿臉都堆滿了笑容?!皾h妃,您瞧見這些衣裳跟銀飾了,還滿意嗎?”她興高采烈的說著,還端起銀冠,喜孜孜的替貝貝戴上。啊,蠱王挑的新娘,可是美極了呢!多少族長上了蒼茫山,瞧見當今的漢妃,全傻了眼,暗地里全發(fā)誓,要去虎門口等著,看看能不能再碰上一個漢族美女。只是,眾人喜悅的心情,似乎沒傳染給新娘。“這些嫁裳,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繡制的?”貝貝的手,滑過嫁裳上的挑花繡,暗暗思忖,這么精致的繡工,絕對是花了不少時間?!斑恚謇锏墓媚镆粔K兒動手,花了半個月左右。”棘格回答。半個月?那就是打從她上了蒼茫山,眾人就開始暗地籌備婚禮了?彎彎的柳眉,不悅的蹙了起來?!澳銈兙痛_定,我一定會嫁他?”怪了,她自個兒的婚姻大事,怎么旁人都比她先知道?棘格神秘的一笑,先到門口探頭看了看,確定蠱王還在大廳,暫時無法脫身后,才咚咚咚的又跑回來,湊到貝貝面前,小聲的說道:“打從蠱王送來那只銀鐲,我們就心里有數(shù)了?!必愗愄裘肌!澳侵汇y鐲啊,勢王的父親,從波斯巧匠那兒重金買來,送給蠱王母親的,是成對的男女雙鐲。一只收在蠱王房里,另一只,如今就在你手上?!奔裾f著,又拿起銀飾,忙碌的為新娘打扮。貝貝坐在床沿,呆呆的任由棘格擺布。她的小手,摸索到銀鐲上,緊緊握住不放。他讓她住進母親的故居,又拿母親的銀鐲給她,還囑咐她一定要戴上,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意圖,就只有她傻傻的,還被蒙在鼓里——苗人把女人帶回屋里,不是當客人。干戈在說這句話時,就已經(jīng)藏了弦外之音。不知為什么,得知這項秘密后,她的心有些慌亂、有些氣憤、有些不甘愿,卻也還摻雜著些許潤潤甜甜的溫暖。廣場上鑼鼓喧天,賓客們吵吵鬧鬧,干戈從外面大步踏進內(nèi)室。她抬起頭,看見他時,心頭一動。那種從見到他起,就徘徊不去的暖流,再度席卷胸口。原來,他是老早就打定主意要娶她。不知為什么,這件事情讓她好高興、好高興——干戈望著她,黑眸閃爍?!斑^來。”他霸道的說道,聲音一如以往般冷淡。這一次,她沒錯過他眼里的火焰。“去哪里?”貝貝彎著唇,對他淺笑,先前的懊惱,這會兒全都一掃而空了。干戈眉頭一擰?!斑^來?!彼麤]有回答,反倒重申命令。她暗暗嘆了一口氣,對他霸道的性子舉雙手投降。“好嘛好嘛,別催了?!必愗愖焐媳г怪s還試乖伸出小手,擱進他寬大的掌心。當干戈牽著她的手,往外走去時,她的紅唇上,悄悄彎出一朵笑。唔,或許,嫁給他,也是一件挺不錯的事呢!第七章慶典結(jié)束,賓客離去,蒼茫山上恢復(fù)平靜。男人們?nèi)肷结鳙C,而女人們開缸染布,照著干戈的指示,將土布染成藍布,或是再加工,制成深玄色的紅布。一日,午後燠熱,她熱得難受,想要沐浴,卻又不愿意泡進溫泉里,索性走出寨門,到後山去尋找可以沐浴的山泉。苗山多泉水,她沒花費多少功夫,就在後山發(fā)現(xiàn)一汪碧綠的山泉?!巴郏昧?。”貝貝喃喃自語,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後,才敢褪下香汗淋漓的衣衫。她先用腳尖沾沾山泉,然後再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跳進山泉里頭。天氣很熱,但山泉冰冷,她冷得牙齒打顫,潛入水中,賣力的游動,讓身體盡快適應(yīng)水溫。游了一會兒,她疲倦的閉上雙眼,在水面上飄啊飄,只覺得好舒服。永遠的住在這兒,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呢!雖然沒有京城的奢華,卻有著無限的愜意,更重要的是,這兒還有干戈——正在想著他,卻有某種東西,滑過她的腳底?!鞍?!”不會吧!這座池子里也有蠱嗎?貝貝尖叫一聲,連忙踢蹬腿兒,卻失去了平衡,咕嚕嚕的往山泉里沈。山泉好深,她踩不到底,加上一時嗆了水,難受極了?!斑恚緡!怼瓤取彼龗暝?,想要爬上岸,卻伸長了手,還駛不到岸。突然之間,高大健碩的身軀,由水中竄出,強健的臂膀摟緊她的腰,將她拉入的胸膛。是干戈!“咳!咳咳!你——”她嗆咳著,窩在他肩頭喘息。還沒調(diào)勻氣息,干戈的唇已經(jīng)覆蓋上來,封住她的紅唇,靈活的舌,霸道的竄入她口中,享用柔嫩的唇舌。貝貝的驚呼,過沒多久,全化為他口中的軟軟低吟。片刻之後,當熱吻結(jié)束,她已經(jīng)軟綿綿的癱在他懷中,完全無法動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澳悴皇窃诿??”她小聲的問。統(tǒng)治百苗,并不是件簡單的差事,身為蠱王,他擁有難以比擬的權(quán)勢,相對的也必須付出大量的時間,處理苗人的諸多事務(wù)?!敖Y(jié)束了。”干戈簡單的回答,摟著她上岸。她抬起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他也是裸的,衣衫早就被扔在岸上曬太陽。呃,她可是來洗澡的啊,不過這會兒,瞧他的眼神,似乎是打算做其他的事“你為什麼吻我?七日又還沒到呢!”貝貝紅著臉,想轉(zhuǎn)開視犀目光卻又離不開他黝黑健碩的身子?!斑@里有瘴氣?!彼裆匀舻男?。瘴氣?她蹙起眉頭,轉(zhuǎn)動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我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的地方?!薄奥劸昧?,你就會昏倒。”“啊,真的嗎?”她有些慌亂,伸手搗住口鼻,雙眸眨啊眨的。她不會這麼倒楣吧,才中了蠱毒,又碰上瘴氣。嗚嗚,這下怎麼辦?她會不會又要犯疼了?干戈低下頭,潮濕的發(fā)落到她粉頰上,有些刺刺癢癢?!案以谝黄?,就不會有事。”他輕聲說道,目光。貝貝眨著眼睛,愣愣望著他,察覺到他愈靠愈近,的薄唇,又回到她唇上,輕輕啃咬,帶來奇妙的感覺。唔,這就是他的“辦法”嗎?她羞怯的伸出手臂,悄悄圈住他的頸項,迎向這個吻,專心的回應(yīng)著。干戈的身體炙熱,像是要將她融化。的他,更顯得黝黑精壯,結(jié)實修長的體魄,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寬厚的大掌覆蓋住軟嫩的,她著,在他的霸道與溫柔下輕吟——許久之後,貝貝才由迷醉的歡愉中,慢慢回到凡間。干戈擁著她,下顎靠在她的腦袋上,而她蜷在他懷里,汗?jié)竦纳希囊律?。她的指尖,滑到他的手腕上,細細摸索著。那兒還有她先前蠱毒發(fā)作時,啃咬留下來的傷。好奇怪啊,她明明就氣憤他的霸道,但是為什麼,一跟那雙黑眸對上眼兒,她就無法拒絕他?每當干戈看著她,或是擁抱她的時候,她的心口就會熱燙的,覺得好舒服、好安心。一種感覺,是不是就叫幸福?靜謐的一刻,被孩童的嬉鬧聲打斷。幾個小孩,脫得精光,像小青蛙似的,一個個往山泉里跳去,嘻笑潑水,濺出好多水花,玩得不亦樂乎。貝貝低呼一聲,披著衣衫,匆忙湊到水邊。她獨自把衣服扯賺也不管干戈是否會“春光外泄”?!拔?,別下去??!”她焦急的喊道,還猛揮手。沒人理她,孩子們甚至掬水潑她,然後哈哈大笑?!翱焐蟻?!”貝貝呼喊著,急得直跳腳。小孩子游到岸爆抬起濕淋淋的腦袋,咧開嘴笑?!盀槭颤N要我們上去?水好冰好舒服呢!”“水里有瘴氣,聞久了會昏倒的!”她急著喊道,困惑的回頭看著干戈。他不動聲色,半坐在草地上,健碩的身軀,在陽光下閃爍著光澤,比野獸更美麗。貝貝臉兒一紅,連忙轉(zhuǎn)開視線。真是的,剛剛她在水里,他就大驚小怪,急著把她撈上來“解毒”,怎麼這會兒孩子們在池里玩水,他反倒無動於衷?小孩們笑得更大聲?!肮螝馐窍铝擞甑奈玑岵艜霈F(xiàn)的,現(xiàn)在哪有啊!”“漢妃好笨呢!”“哈哈,好笨。”嘻笑聲此起彼落,貝貝瞇起眸子,過頭來。干戈倚靠著大石,神色自若,黑眸直視若她.俊臉上找不到半點愧疚?!澳泸_我!”她紅著臉指控,伸出粉拳去槌他,恨不得把他推進水里,讓他喝水喝個飽??蓯?!這會兒怎麼辦?都被他吃了,總不能要他吐出來吧?“我不想等七日才要你,你是我的妻子,我隨時都能——”貝貝臉頰,連忙沖上前,用小手搗住他的嘴,就怕他說出更驚世駭俗的話來。黑眸在她通紅的臉上繞了一圈,緊抿的薄唇,稍微軟化了些。他拿開貝貝的小手,額頭抵著她,呼吸吹拂過潮濕的長發(fā),帶來冷熱假替的酥麻,令她不已?!皼r且,剛剛你不也沒反對?”干戈靠在她耳爆很緩慢、很緩慢的說道。貝貝無法反駁,羞得想挖個地洞鉆進去。太惡劣了,他不但騙了她,還她,在山泉旁就跟她——嗚嗚,她從小讀的詩書禮教呢?她的羞怯呢?怎麼一碰上蠻橫的他,那些矜持,就全都變成廢物了?“回去了?!备筛暾酒鹕?,逕自宣布,對她伸出手。正在煩惱的貝貝,雖然心里困擾極了,卻還是伸出小手,擱進他的掌心。這樣的舉止,已經(jīng)非常自然,不論走到哪兒,他總霸道的要握住她的手。山路崎嶇,走沒兩步,她絆著藤蔓,整個人往前摔?!鞍?!”貝貝低叫,以為又要跟泥地玩親親。還沒摔到地上,干戈已經(jīng)出手,矯健的將她攬入懷里?!皼]事吧?”他問。她深吸一口氣,對著那雙黑眸點頭?!皼]、沒事。”“小心點!”他粗聲說道,口吻不耐,眼神里卻有關(guān)懷?!班??!彼÷暤幕卮穑t唇忍不住往上彎。雖然他很霸道!,雖然他很惡劣;雖然他偶爾會騙得她團團轉(zhuǎn)。但是她還是好喜歡,他在冷酷的外表下,偶爾流露的溫柔。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開始習(xí)慣那雙嚇人的黑眸。貝貝主動握住干戈的手,小腦袋靠在他肩上,像只被喂得飽飽的小貓,粉頰輕輕他的胸膛,無言的道謝。他沒說話,低頭看了她半晌,表情有瞬間的軟化,隨即又恢復(fù)冷然。一男一女,穿過崎嶇的山路,離開了山泉。跳月節(jié)過後不久,蒼茫山上來了不速之客。廣場上又吵又鬧,貝貝在漢族房里,就可以聽到喧鬧的聲音?!巴忸^怎麼了?”她好奇的問道。發(fā)去外頭看了一眼,匆匆回來報告?!胺A漢妃,是有個漢人闖進來,被族人們逮住了!正交由蠱王發(fā)落?!彼冻鲂咔拥男θ?,小聲的補上一句?!澳莻€漢人,生得好俊俏呢!”話還沒說完,丫鬟們已經(jīng)扔下工作,全湊到門爆想瞧瞧那俊俏的漢人。原來,除了她之外,還會有漢人能人得了蒼茫山。這個人是找了苗人帶路,還是自個兒摸索進來的?“干戈會怎麼處置擅闖的漢人?”貝貝也湊到門口!踮高腳尖,卻還是看不到廣場上的動靜,只看到一顆顆阻礙視線的腦袋。丫鬟們還沒回答,廣場上倒先傳來干戈的聲音?!叭映鋈??!泵钜怀觯凰僦土⒖添懫痼@慌的叫聲。“什麼?扔出去?不、不行??!我是來找人的!”那人喊道,冷汗直流,抵死不肯被扔出大門。咦,那聲音很耳熟呢!貝貝皺起眉頭,歪著小腦袋.懷疑是自個兒聽錯了。不可能啊,這兒是苗疆,可不是京城,那不可能跑到這兒來,說不定只是個聲音相似的人——正在思索著,對方又開始大喊?!柏愗?!錢貝貝,你在哪兒??!快點出來?。 卑?,她認出來了!“旭日!”貝貝推開眾多丫鱖沖到廣場上,滿臉驚喜的指著年輕男子大叫。原本在求饒的俊美男人,一看見貝貝,又驚又喜,也張著嘴大叫?!鞍?,終於找到你了!”在眾人的注視下,兩人拔腿奔向?qū)Ψ?,如同久違的牛郎與織女,熱情的擁抱。貝貝更像八爪章魚似的,雙手雙腳全都圈上去,興高采烈的又抱又親?!澳阍觞N來了?”她掛在男人身上,親昵的搖晃他。男人高興的笑著,看來更加俊美?!氨繂栴},當然是來找你,不然我為啥擱著京城的暖暖被窩不睡,跑來這苗疆野地?”他伸出手,捏捏她的鼻尖。貝貝高興極了,摟著他的頸子,還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個兒的領(lǐng)口陡然一緊,整個身子被往後拎去。咦,她怎麼騰空了?貝貝詫異的回頭,剛好看見干戈鐵青的俊臉?!鞍堰@男人扔進狼堆里?!彼幚涞恼f道,全身輻射出強烈的怒氣?!笆颤N?呃,不行不行!千萬不行!”貝貝連忙反對。干戈的臉色更難看了。“你還想替他求情?”他咆哮,聲音震動整座蒼茫山。所有的苗人,撲通撲通的跪下,趴在地上瑟瑟著,雖然擔憂漢妃的處境,卻也沒人敢而對蠱王的憤怒。被拎在半空中的貝貝卻無處可逃,只能屏住呼吸,緊張的看著他。“是、是?。 彼群ε掠掷Щ螅瑓s還是硬著頭皮點頭。干戈深吸一口氣,銳利的目光掃到旭日身上,恨不得拿出獵刀,把這個男人碎尸萬段。這個漢族男人是誰?會是她的情人嗎?某種陌生的情緒,在干戈胸口中,令他憤怒得雙眼發(fā)紅,冷靜的理智徹底碎裂。她竟敢在他向前,擁抱另一個男人!眼看惰況愈來愈僵,旭日鼓起勇氣,前進一步?!氨?,你看不出來嗎?”他低聲罵著貝貝,沒想到她竟然這麼遲鈍?!笆颤N?”她一頭霧水。旭日還想罵人,但是那個“笨”字還沒出口,冷冽寒酷的視犀就狠狠瞪了過來。他立刻把罵人的話全吞回肚子里,臉色一變,火速擺出最和善的笑容。“蠱王,您先別發(fā)火,在下是京城錢府長子旭日,是漢妃的弟弟。”他解釋著,暗暗猜測,這個高大的蠻子會發(fā)這麼大的火,肯定是在吃醋。看來,他這個迷糊的五姊,在這段日子里,倒是撈到個不錯的丈夫呢!黑眸瞇了起來,從旭日的俊臉,挪移到貝貝的俏臉,充滿懷疑。“弟弟?”他問。兩人用力點頭,差點扭傷了脖子,就怕干戈不信。苗人們偷偷抬頭,仔細一瞧,這才發(fā)現(xiàn),這俊美的男人,生得跟漢妃的確有幾分相似。兩人的五官神似,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更是一模一樣。半晌之後,干戈突然放手,松開箝制,轉(zhuǎn)身往內(nèi)廳走去。她毫無防備,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粉臀兒被摔得好疼?!巴?,你就不能先提醒我一聲再放手嗎?”她抱怨著,揉著發(fā)疼的粉臀。管事意會過來,連忙上前,恭敬的行禮?!皾h妃,蠱王的意思,是請您跟旭日公子都入內(nèi)廳。我會即刻命人備茶,為旭日公子洗塵?!睗h妃的親人,他們可不敢怠慢。姊弟兩人本來就感情深厚,加上許久沒見,彼此都有一籮筐的話要說,從廣場走入內(nèi)廳的路上!兩張嘴嘰哩呱啦,都沒停過。“是要你找藥材嗎?怎麼自個兒開溜了?石岡急得都快上吊自殺了?!毙袢諉柕?,帥氣的撩起衣袍,跨過門檻?!澳阋仓朗瘜怯残宰?,他左一個不準,右一個不行的,我什麼事也辦不了,索性就自己上路了?!必愗惵柤纾と雰?nèi)廳,找了張椅子坐下。屁股還沒沾著椅子,後頭的干戈就開口了?!斑^來?!薄拔易@兒就——”“過來。”冰冷的口吻,不容反駁。她嘆了一口氣,只能湊到他身邊去坐,心里悄悄抱怨他的蠻橫。旭日看在眼里,暗暗微笑。屁股才一坐定,貝貝就急著開口?!澳闶窃觞N找到這兒的?是石岡告訴你們的嗎?”“他送信回京城請示,大姊卻按兵不動,說你雖然迷糊,但是仍有些小聰明,肯定能夠平安無事?!毙袢赵敿毜恼f道。貝貝乾笑幾聲,覺得頭皮發(fā)麻?!按箧⒌纳駲C妙算,可從沒出錯過。”旭日說道,瞄向一旁的干戈。“只是她倒也沒料到,你立見成了蠱王的妻子?!薄斑?,這個,說來話長,等有機會再說?!彼恼f道。老天!她可不想讓旭日知道,自個兒是丟了多大的臉,才陰錯陽差的成為苗人的漢妃!那些過程,她僅僅是回想,就羞憤得想躲進被子里大叫。旭日微笑,拿出扇子,敲擊掌心?!皼]關(guān)系,那就回京城,對著家里人,再一并說了吧!”“回京?”她眨眨眼睛?!班?,京城里頭出了些事情?!必愗愢噶艘宦?,眸子滴溜溜的往干戈臉上轉(zhuǎn),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再度轉(zhuǎn)為鐵青。唉,想也知道,他不會點頭放人的!“可是我中蠱了,沒辦法回京城?!彼p手一攤,萬分無奈。“中什麼蠱?”“你別問了。”她支支吾吾,粉臉發(fā)紅。旭日晃腦的想了一會兒,雖然怕干戈翻臉,卻不得不開口?!爸皇?,你非得回去不可!”他頓了一下,神色凝重?!ぬ谩鍪铝?,一個病患突然暴斃,仵作看了,說是你用藥失當所造成?!必愗愄似饋?,氣得哇哇大叫?!拔??我用藥失當?這絕不可能!”這是污辱她的醫(yī)術(shù)??!她用的藥都是溫補之類,先調(diào)養(yǎng)病患身子,再強身健體,進而收到壯陽之效,哪里可能會吃死人?先前,還有病患嫌她藥下得太輕,無法立竿見影,所以轉(zhuǎn)投向“安平堂”求醫(yī)呢!“官府可不這麼想。大姊要我趕在官差前,先帶你回家里,大夥兒也好從長計議?!薄澳乾F(xiàn)在怎麼辦?我又離不開?!必愗惏櫭?。旭日晃腦,思索著幾位姊姊可能的反應(yīng)?!八逆f,以和為貴;三姊會說,量力而為。”“她還會罰你扎馬步。”她補上一句。他沒理會?!岸⒙?,得等到她醒來,才能問出她的意見。至於大姊,啊,對了,她有給我個錦囊?!薄按蜷_看看?!必愗愄嶙h。旭日打開,錦囊里有張短箋,上頭是大姊娟秀的字跡。事情沒辦成,就別回來,兩個人沈默。“打開第二個看看?!眱?nèi)容一樣?!按蜷_第三個看看?!崩镱^是一條白綾?!笆颤N意思?”旭日呆愣,摸不清大姊的意思。貝貝倒抽一口涼氣,躲到干戈背後?!班?,呃,你、你是知道大姊的性格的?!彼煤苄〉穆曇粽f道。旭日臉色一白?!斑?,好歹我是她親弟弟,她不會這麼狠——”他看見貝貝猛,背脊不禁發(fā)涼。“好吧!就算我沒辦法帶你回去,必須拿著這條白綾上吊,但你就沒想過,大姊會親自來逮你?”旭日一臉悲苦,拿著白綾在脖子上繞啊繞。這一次,輪到貝貝臉色慘白。姊弟二人都在煩惱的時候,干戈開了金口?!拔遗隳恪!薄鞍。阋一厝??”她轉(zhuǎn)過頭來,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皼]錯?!薄斑?,啊,嗯——那個——其實,你不需要陪著我,我只是回去處理一些事,很快就回來了?!彼p手亂揮,光是想像他走入京城,會造成多大的騷動,就覺得頭皮發(fā)麻?!澳汶x不開我?!备筛甑恼f?!鞍??”她臉兒一紅?!澳銊e胡說,我哪里會離不開——”“七日一回?!彼嵝?。轟!貝貝的臉兒著火了。可惡,他怎麼——怎麼可以提——“七日——什么七日一回?”旭日很感興趣,湊過來發(fā)問?!皼]你的事!”貝貝惱羞成怒,紅著粉臉,咚咚咚的跑過來,掄起拳頭扁自個兒的弟弟。“唉啊,別打別打?!毙袢諢o端被敲了幾下,搗著痛處,齜牙咧嘴的喊疼。唔,七日一回?什麼七日一回?他腦子亂轉(zhuǎn),雖然好奇,卻礙於貝貝的拳頭威脅,不敢再發(fā)問,怕等會兒會被扁出內(nèi)傷來?!半S時可以出發(fā)。”干戈說道,阻止姊弟相殘?!罢娴膯??”貝貝雙眼閃亮,神態(tài)興奮?!澳亲屛覔Q件衣裳,收拾些東西,咱們馬上出發(fā)?!彪m然回京里,是有麻煩事必須處理,但是離家這麼久,她自然是好想念好想念家人。就連大姊,在這會兒回想起來,都令她覺得思念極了!“太好了,我要回家了!”返家的興奮!充斥在胸口,她小嘴上喊著,雙手拎著繡花飄帶裙,三步并作兩步,迫不及待的往外跑去。沒人發(fā)現(xiàn),當她歡呼時,干戈的黑眸中,閃過一抹陰鷙。第八章繁華京城,冠蓋云集。無數(shù)的落花,拂過高高的藍色琉璃同落入錢府。偌大的庭院內(nèi),花木扶疏,錯落著華麗的庭臺樓閣。珍珠閣的窗臺前,站著一名絕色女子。吵雜的喧鬧,夾雜著驚喜的笑聲,從錢府大門,一路響了進來。幾個丫鬟急忙穿過回廊,奔來珍珠閣,在閣前幅身行禮,歡喜的報告。"啟稟大姑娘,旭日公子帶著五姑娘回府了。"錢金金彎唇一笑。"讓他們到珍珠閣來。"她吩咐道,轉(zhuǎn)身踏入屋內(nèi)。久候在窗臺旁的丫鱖立刻為她解下軟綃披風,端上的香茗。金金端過瓷杯,輕啜熱茶,瓷杯還沒見底,珍珠間外就響起喧嘩聲,熱鬧極了。閣門一開,嬌小的身子立刻飛奔進來。"大姊!"貝貝嬌聲喊道,沖上軟椅,抱住金金,像只小貓般撒嬌,從苗疆帶回來的精致禮物,全被扔到地上去了。金金微笑,拍拍小妹的粉頰。"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當了苗人的漢妃,從此之后就不回京城了。"她輕聲道,捏捏貝貝的鼻尖。"大姊,我哪里會不回來呢!"貝貝小聲說道,偷偷做了個鬼臉。金金淺笑,清澈閃亮的眸子,看向一旁高大沉默的男人。"我讓你去找藥方,你卻找了個丈夫回來。"啊,慘了慘了,大姊要怪罪了!貝貝連忙,從衣袋里,抽出一束文件,上頭寫得密密麻麻的,全是苗疆藥材的批發(fā)貨價。"呃,我雖然沒找到藥方,但是也找到貨源。大姊,這是苗疆的藥材譜,只要照這張譜進貨,'乾坤堂'每年能節(jié)省十幾萬兩銀子呢!"她陪著笑臉,獻寶似的,把藥材譜送到大姊面前,證明自個兒可沒偷懶。金金眸子一亮,低頭審視。天下人都知道,在京城錢府里,運籌帷幄的,是長女錢金金。自從她十八歲及笄,展露驚人的商業(yè)長才后,就接掌了父親的生意,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貨源穩(wěn)定嗎?"她問。"苗人說了,任何好貨,都先留給'乾坤堂'。"貝貝說道,看了干戈一眼。買藥材的事情,一由他出面,就全盤搞定。苗人不敢違逆蠱王,對她這個漢妃,更是有求必應(yīng)。金金沉吟半晌,才又開口。"商道呢?""全打理妥當了,十里一站,能夠日夜兼程,把藥材送來京城。"旭日插嘴,緊張的看著大姊。金金挑眉,仔細看過藥材譜,才慢條斯理的卷起來,交給丫鬟。"這件事,你們辦得不錯。"姊弟二人,松了一口氣,差點沒癱軟在地上。呼,還好這樁生意能讓大姊滿意!他們一路上提心吊膽,就怕大姊怪罪,說他們辦事不力。到時候啊,只怕家里的椅子都還沒坐暖,就要再度被扔出大門去賺錢。心上的大石頭落了地,貝貝舒展柳眉,覷見站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干戈。她跳下軟椅,咚咚咚的走到干戈面前,牽著他的大手,走回軟椅坐好。"大姊,我替你介紹,他就是——""我知道。"金金微笑,還命人端上最好的春茶。"???"貝貝一頭霧水。大姊知道?知道什么???她都還沒說呢!"他是干戈,苗疆的蠱王,你的丈夫,咱們錢府的新姑爺。"金金輕聲說道,說得鉅細靡遺,沒半點遺漏。貝貝眨著雙眸,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她派人來調(diào)查過。"干戈開口,黑眸微瞇。即使遠在苗疆,也不時會有漢人,贊嘆的談?wù)撈鹁┏清X府的長女。他老早就知道,他的小妻子,有個絕頂聰明的大姊。"?。坑袉??"干戈點頭。"我們成婚后,有漢人陸續(xù)入了苗疆,打探關(guān)于我的一切。"苗人們來稟報,說是這些形跡詭異的漢人,都是來自于漢妃的娘家。金金淺笑,擱下瓷杯。"我這個寶貝妹子,沒媒?jīng)]聘的,就讓你給娶走了,我當然必須格外留意些。"她彎著唇,若有所思的看著干戈,淡淡的補上一句。"錢府的女兒,可不是普通人想娶就能娶的。"黑眸一瞇,沒有動怒,明白金金的弦外之意。旭日在旁邊小聲的嘀咕。"不用說,她肯定是撥過算盤,知道結(jié)下這門親事,是穩(wěn)賺不賠的。"金金笑而不答,反倒靠到貝貝耳爆輕聲問道:"他對你好嗎?"貝貝咬著唇,沒有回答,粉臉卻變得紅潤潤的,格外動人。這下子,即使她不說話,答案也昭然若揭了。干戈的黑眸,眸光轉(zhuǎn)濃。他旁若無人的起身!大步走過來,攔腰抱起貝貝,霸占了她的軟椅。"啊,那是我的位子啦!"她抗議。"你坐我腿上。"他口吻平淡,眼神卻十分炙熱。堅實的雙手,圈緊細細的纖腰,不讓她離開。連屋內(nèi)的丫鬟們,都偷偷笑著,知道這個新姑爺,可是疼極了五姑娘呢!眾人的眼神,讓她羞得想挖個洞跳進去,但天不從人愿,干戈把她抱得緊緊的,她連腳尖都碰不著織毯。貝貝羞得連發(fā)根都紅了,連忙扯出別的事情,轉(zhuǎn)移大伙兒的注意力。"對了,大姊,旭日提到,前些日子,京城里頭有人暴斃,那是怎么一回事?"她把話題繞口正事上頭。金金點頭,收斂笑容。她纖手一揚,所有丫鬟自動福身退下,室內(nèi)轉(zhuǎn)眼清場完畢,只剩下錢家自個兒的親人。"死者是西市延康坊的潘大爺,官府那方面,我暫時壓下來,但要厘清案情,只怕還要費一番功夫。"貝貝蹙著眉頭,一面聽一面點頭。"他在'乾坤堂'里看了一陣子,病因是氣虛血寒、腎水不足。""你用了什么藥?"干戈問。"以鹿角、龜板、枸杞及人參口味藥劑,熬成四珍膠。"她皺著眉頭。"這些都是溫補之藥,不會傷身的。"他點頭,擰眉沉思。貝貝雖然迷糊,但是精通藥理,用藥毫不含糊,蒼茫山上的婦女孩童,如果有任何病毒,都已全交由她治療。旭日走了過來,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竹筒。"這是在死者身旁發(fā)現(xiàn)的證物,你們瞧瞧。""證物該待在衙門吧?"貝貝瞪著他。他聳肩,不以為然。"大姊有辦法嘛!"干戈打開竹筒,將竹筒內(nèi)的東西倒在桌上,濃眉愈擰愈緊。她也湊過去瞧,才一看清楚!嘴里就哇哇叫了起來。"啊,這是斑鷙??!"這種東西,藥性極強,致人于死。一般藥行的用法,是將斑鷙與糯米同炒,取了糯米入藥,丟棄斑鷙不用。干戈審視著桌上的斑鷙,黑眸閃爍,若有所思。貝貝把下巴擱在桌面上,瞪著那些黑乎乎的斑鷙。一想到這些東西,曾害死一條人命,她就心里直發(fā)毛。"我記得,這種東西,能治療皮膚方面的病癥。"她小聲說道。"也能用于壯陽。""這個我知道。斑鷙在壯陽上的確有奇效,但也有奇毒,所以我不用。"她是很努力在賺錢,但可從不做害人的勾當。"你不用,他們用了。""誰?"貝貝眨著眼睛問。黑眸一瞇,射出銳利的光芒。半晌之后,他才徐徐開口。"四川唐門。"東市長街上,離"安平堂"幾丈遠的墻角,兩男一女正在拉拉扯扯。"喂,這樣不行啦!"貝貝小聲的懷著。干戈沒有理會,跨步便走。眼看用說的沒用,她連忙往前一蹦,用盡全身力量!拉住他一條胳臂,妄想阻止他前進。該死,這怎么這么不可理喻?!"不行啦,'安平堂'雖然真的來自四川,但也不能證實,他們跟命案有關(guān)。"即使用上全身體重,仍難敵干戈的力氣,她像個行李,被拖著前進,小繡鞋在地上滑出一道長長的痕跡。街上來往的人們,瞪大眼睛,好奇的觀望。干戈抬眼,冷冷瞟來一眼。就仗著那比江洋大盜遠嚇人的氣勢,眾人立刻脖子一縮,像被針刺著似的,迅速挪開視犀溜之大吉,不敢久留。十丈之內(nèi),除了夫妻二人,只剩正在考慮,是否要逃走的旭日。"旭日,還杵在那里做什么?快來幫忙??!"貝貝還在嚷著。旭日站在原地,為難的搔搔腦袋。"呃,但是,姊夫說的也有道理啊,京城之內(nèi),除了'安平堂'外,沒有第二間藥坊的藥來自四川,他們的確最有嫌疑。"班鷙的產(chǎn)量稀少,前幾年曾聽說,四川有人大量里培養(yǎng),而要將活斑鷙制成可用的藥物!又需要專門的技術(shù)。放眼四川,就只有慣于用毒的唐門有此能耐。更巧合的是,這間"安平堂"的主人,就是來自四川。"不行,咱們必須等官府查辦!"貝貝喊道,又被拖了好幾尺。"太慢了。""呃,啊,但是,你這么闖進去,反倒是打草驚蛇。"她極力勸阻。干戈露出狼一般猙獰的笑容,令人。"我會搜出證據(jù)來的。"貝貝忍住尖叫的沖動,深吸一口氣。"你別急,我們換個方法去探探吧!啊,對了,我想到了,我們可以找個人!假裝房事不力,亟欲求醫(yī),必須買些強力的壯陽藥——"他的表情愈來愈難看。呃,事關(guān)男性"尊嚴",他肯定是不愿意了!況且,瞧他這么高大精壯,哪個人會相信,他有——呃——呃——"那方面"的問題——貝貝粉臉一紅,連忙甩甩頭,拋開腦中的胡思亂想。她轉(zhuǎn)過頭,腦筋動到弟弟身上。"旭日,你去。""我?"他的眼睛快掉出來了眼看旭日還杵在原地,貝貝雙手插腰,俏臉一凝。"你去不去?。?"我——""姊姊說的話,你敢不聽?""呃,我——"旭日我了半天,還我不出個下文來。要他上"安平堂"求壯陽藥?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個京城第一貴公子的臉要往哪里擱?。縿e的不說,只怕城里的姑娘,會哭濕好幾條手絹呢!嗚嗚!他怎么這么命苦?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唯獨他家例外。他這個錢家唯一的香火,總是被五個姊姊欺壓得難以翻身。正在怨嘆自個兒歹命,眼角卻瞄見上個高大的身影,早已逕自朝"安平堂"走去。"五姊——""別羅唆,你去是不去?"貝貝齜牙咧嘴的嚷道。"我想,沒那侗必要了。""為什么?"旭日縮縮脖子,伸手指向"安平堂"大門。"因為,呃,姊夫已經(jīng)闖進去了。""您不能進去!"說話的人,被干戈一掌揮開,哀嚎的飛出大門!跌到街上。"這位客倌,你——??!"更多的人圍上來,更多的人,陸續(xù)往外飛去,咚咚咚的,在街上躺成了一片。高大的干戈,如入無人之境,一手揮開一個,沒三兩下功夫,原本熱鬧非凡的"安平堂"人數(shù)銳減??腿藗円娒珙^不對,立刻抱頭鼠竄,逃得不兒蹤影。在店里招呼的伙計們,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全被扔出門,就只剩下柜臺后方的掌柜,臉色慘白,瞪著這個暴戾危險的男人,不斷。干戈伸出手,揪起掌柜,臉色陰沉。"交出來。""交——交——交什么?"掌柜的抖得連話都說不好。"鷙斑。"掌柜的臉色一變,卻仍在裝糊涂。"呃,這位爺,您說什么,我不懂——"黑眸瞇起,迸射出不耐的怒火,干戈出手,揮出一道凌厲的掌風。砰!一聲巨響,震得人耳朵發(fā)疼。整楝屋子劇烈搖晃,一整面的藥柜,轉(zhuǎn)眼就被轟掉,連屋梁都搖搖欲墜。掌柜的傻了,抖得更厲害。"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干戈的口吻仍舊冰冷。貝貝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來,才一進"安平堂",就見一個大藥甕,筆直的飛來,轟向她的腦袋。"??!"她大叫一聲,連忙低頭,驚險的閃開。藥甕嘩啦一聲,摔在地板上,瓦片跟里頭的黑棗散了一地!滿地滾啊滾。她拍拍胸口,安撫受驚的心臟,環(huán)顧亂七八糟的大廳。"老天,我才遲了一會兒,你就把這兒破壞成這樣了!""嘖,姊夫的手腳真快。"旭日在一旁感嘆,一進大門,立刻挑了個安全位置躲好!就怕慘遭池魚之殃。吵鬧的聲音,驚動了"安平堂"的老板唐舜。他皺著眉頭,從存藥房里走了出來,嘴上還在罵著。"做什么?這樣吵吵鬧鬧的——"深邃的黑眸,冰冷的掃了過去。兩個人才剛打了個照面,唐舜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他先是全身僵硬,張著嘴直喘氣,眼睛瞪得比金魚還凸。干戈挑眉。"原來是你。"他扔下嚇昏的掌柜,像發(fā)現(xiàn)新獵物的野獸,跨步走來。啊,這兩個人認識?貝貝跟旭日愣在一旁,屏氣凝神,滿頭問號。唐舜突然提氣一喊,扯住桌上的布匹,往他們甩來。數(shù)十支針灸用的銀針,筆直朝兩人射來,銀光交織成一片銀網(wǎng),躲都躲不過。龐大的身影,恍如鬼魅!瞬間就趕到面前!擋住尖銳的銀針。她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干戈攬入懷中。的男性氣息,包里了貝貝全身,她毫發(fā)無傷,胸口卻狠狠一疼。"干戈!"她驚慌的喊著,俏臉慘白。他用身體為她擋了銀針!"我沒事。"干戈淡淡的說道,目光掃過她焦慮的小臉,冷酷的眼神,稍稍變得柔和。角落傳來。"我有事。"旭日齜牙咧嘴的抱怨。他問躲不及,又沒人搭救,手臂上挨了十幾根銀針,疼得好想哭。貝貝沒理會,小手扯著于戈的衣裳。"快把衣裳脫下,讓我瞧瞧!"他聳肩,刷的拉下衣衫,露出結(jié)實黝黑的上身。"轉(zhuǎn)過去。"她又下了命令。他依言轉(zhuǎn)身,寬闊的背上,赫然釘滿了銀針,看來怵目驚心。她倒抽一口氣,小手搶著紅唇,全身。"針上沒毒。"干戈簡單的說道,接著繃緊肌肉,發(fā)出一聲巨喝。霸道絕倫的內(nèi)力,凝為強大力道,全數(shù)的銀針立刻被震飛。就聽到嗖嗖的聲響,銀針轉(zhuǎn)眼挪了位,全釘?shù)綁Ρ谏先チ?。貝貝眼中淚花亂轉(zhuǎn),雖然松了一口氣,心頭仍難受極了,被莫名的情緒揪得緊緊的。"你痛不痛?"她先伸出小手!試探的摸啊摸,接著靠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吹氣,想為他上疼。他。"騙人!"怎么可能不痛?他都流血了呢!干戈回頭,瞅了她半晌,眼神復(fù)雜。"你沒受傷就好。"他粗聲說道.轉(zhuǎn)身往內(nèi)走去。貝貝整個人呆住了,傻傻的看著那高大的背影,紅唇微張,連淚珠滾下粉頰,也不曉得要去擦。那簡單的幾個字,讓她胸口好熱好燙,某種甜甜暖暖的涵義,雖然他從來沒有說出口,但是從他的眼神、他的舉動,她就能感受得好清晰。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好想抱住他,抱得緊緊的,永遠都不放開——高大的背影,在藥坊間轉(zhuǎn)了個彎,踏進內(nèi)室的存藥房。她急忙跟上去,不想跟他分開太久。存藥房內(nèi),百藥雜陳,用的都是尋常的藥材。墻上有著無數(shù)藥柜,房中央還擺著一張紅木大桌。干戈站在藥材中,擰皺濃眉,仔細檢閱。黝暗的眸子,落到紅木大桌上。桌上空無一物,卻飄著神秘的藥味。他挑眉,黑眸一瞇。"啊,唐舜怎么逃了?"貝貝湊過來發(fā)問,轉(zhuǎn)著小腦袋,在屋子里看啊看,卻看不見那的影子。那個卑劣的男人,大概是趁著干戈分神救她的時候,找機會開溜的吧!只是,這種反應(yīng)也太明顯了吧?他們只是找上門,唐舜立刻逃賺擺明了是心里有鬼!干戈勾唇,露出冷笑。"他認得我。"唐門善用毒,但是漢人用毒,終究比不上苗人。唐舜是用毒之人,對干戈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貫耳。這會兒碰上祖師爺了,他這個小貨色能不逃嗎?沒嚇得尿褲子就不錯了!"但是,那也不能證明,他跟命案有關(guān)。他拔腿開溜,說不定只是代表,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很兇——"她小聲說道,不斷強調(diào)!證據(jù)很重要。干戈掃了她一眼,走到紅木大桌前,舉起右手。"?。?這一次,她眼明手怏,立刻跳到他背后,把耳朵搗起來。轟!又是一聲巨響,堅固的紅木大桌,在他的掌力下,化為無數(shù)木屑。木屑之中,赫然出現(xiàn)了十來個黑色綢袋。小繡鞋才剛踏出去,她整個人就被干戈拎起來,腿兒騰空。直到被拎過了散落的尖銳木屑,他才松手。"別踏著了。"他面無表情的說道口她心頭一暖,紅唇彎起,露出甜甜的笑,小腦袋點得好用力。他的霸道,總隱藏著對她的關(guān)心。這個嚴酷又沉默的男人,其實很不懂得表達感情呢!干戈拿起一個黑綢袋,運勁一摸,綢袋碎開,一塊毒性極強的蟾酥,赫然出現(xiàn)在他掌心。這種東西,通常用于麻醉,對壯陽有奇效,但是用量稍稍不對,就會致命。噢喔,看來證據(jù)確鑿了!"你怎么知道桌里還有東西?"她蹲在地上,把黑綢袋一個個打開,才發(fā)現(xiàn)里頭全是有劇毒的壯陽藥品。"這是唐門的習(xí)慣。"他簡單的說道,將一鷙整袋的斑遞到她面前。她哇了一聲,搶過來看。"把這個交給官府,就可以還你清白。"干戈說道,伸出手臂,又將她拎了起來,逕自往外走。"呃,我們要去哪里?""回家。"事情結(jié)束,他不愿久留。貝貝點點頭,也很想開溜。經(jīng)過大廳時,她抬起小手,把斑鷙扔給旭日。"把證物交給官府,再讓他們派人來調(diào)查清楚。"她吩咐道。"但是,我手上的銀針——"旭日一縮腦袋!委屈的接過斑鷙。"自個兒拿鑷子夾出來。"她還在交代著,人已經(jīng)被干戈拎出門外.兩人愈走愈遠,將旭日遠遠的拋下。他獨自站在破爛的"安平堂"里,抱著發(fā)疼的手臂、拿著斑鷙,只覺得自己好可憐。嗚嗚,他的手很痛啊,怎么沒人來關(guān)心他?嗚嗚第九章還沒有破案,干戈的耐性已經(jīng)用盡。在餐桌上,他擱下筷子,對滿桌山珍海味視若無睹?!肝乙獛厝?。」他簡單的宣布。原本熱鬧的餐桌,轉(zhuǎn)眼陷入寂靜。貝貝坐在他旁爆雙手捧著碗,正在喝著火腿春筍湯,小嘴里還嚼著嫩脆的筍子?!富啬睦铮俊顾瞪档膯?,沒察覺到氣氛不對?!该缃!购唵蝺蓚€字,讓可口的筍子,瞬間變得毫無滋味。她擱下湯碗,連忙抗議。「不行不行,我們才剛到了呢!」才剛見到幾位姊姊們,連爹娘的面都沒見到,他就這幺不體貼,立刻要拉著她回苗疆?黑眸一瞇,迸射不悅。錢府幾位千金,也圍在餐桌旁,室內(nèi)美人群聚,蓬蓽生輝。她們低著頭,聰明的閉嘴不語,眼睛全看向大姊。金金接過手絹,擦拭雙手,出來打圓場?!肛愗愲m然洗脫嫌疑,但是案子到底還沒破,官府方面,只怕不愿意讓她離開京城?!顾f得合情合理。幾個姊妹猛點頭,閃亮的眼兒望向干戈。他冷著臉,毫不考慮?!高@些小事,你可以處理。」金金挑眉?!改愕故呛芸吹闷鹞摇!寡劭创箧⒈淮髁烁呙弊?,馬上就臨陣倒戈,貝貝主動上場,蹙著柳眉,像個小可憐似的,扯著他的衣袖搖啊搖,期待能撈到一點憐憫?!竸e那幺快賺好不好?京城里有很多好玩的事兒,是苗疆比不上的,我們留下,我?guī)愕教幦セ位巍乖掃€沒說完,那兩道劍眉,早已擰在一塊兒。糟糕,看來哀兵政策無效!「我們明日啟程?!顾麖阶哉f道,端起酒杯,眉頭沒有松開,神色更凝重了些。貝貝深呼吸,被干戈的固執(zhí)霸道一激,火氣也冒上來了。她怒氣騰騰,雙手一拍桌子,猛的跳上椅子,小臉剛好對上他的視線?!父筛辏憬o本姑娘聽清楚了,我、不、住」她喊道,重申立場。他下顎,氣得頭頂冒煙?!缸 垢筛旰鸬馈!覆灰?!」她不甘示弱,吼了回去。冷酷黑眸對上倔強明眸,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下下。「你必須跟我回去。」「為什幺?」「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埂讣热皇瞧拮?,不是你買的牲口,哪里能隨你牽東牽西的?我當然有權(quán)決定要待在哪里!」干戈深吸一口氣,重擊桌面,滿桌的好酒好菜,叮叮當當?shù)膩y響。屋內(nèi)仆人、丫鬟們沒膽子收拾,抱著腦袋,迅速逃離現(xiàn)場。「跟我回家去?!顾芍?,黑眸閃亮,雙拳緊握.強硬的命令,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來。骸她才不怕呢!貝貝伸出手,捧住那張俊臉,鼻子湊到他眼前?!高@兒就是我家??!」話才剛說出口,她雙手下的身子,陡然一僵。那雙黑眸深處,閃過一抹。干戈的臉色轉(zhuǎn)為鐵青?!甘菃??熱鬧的京城才是你的家,偏遠的苗疆,自然是比不上了?!顾[著雙眼,輕聲說道,聲音比臘月的寒風還要冷。她背脊一涼,驚覺自個兒說錯話了。天啊,他誤會了,她不是那個意思!京城是她的家,但并不代表,她就否認有他的苗疆,就不是她的歸宿。所謂的家,該有能分享歡笑與溫暖的家人;所謂的家,該有個讓她在乎的人——他也是她在乎的人??!「干戈,我——」貝貝急著想解釋,舌頭卻打了結(jié),腦子里亂成一團,當著眾姊妹的面,她更是拉不下臉道歉。還想不出該說什幺,干戈已經(jīng)起身,目光如冰?!改悴毁嵨易??!埂敢呖梢?,解了我的蠱毒啊!」她虛張聲勢的喊道,有恃無恐,知道他絕不會放著她的生死不管。她體內(nèi)的蠱毒,此刻反倒成了護身符。干戈回過頭,冷冷的瞪著她,驀地抽出腰間獵刀,拉開衣裳.露出黝黑結(jié)實的胸膛?!肝医?!」銀白的刀尖,往胸膛刺去,在心口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順著刀刃,滴在酒杯里?!赴堰@杯血喝了!你體內(nèi)的七日蠱就能消解?!顾涞恼f道,高大的身軀踏出大廳,甩袖離去。室內(nèi)岑寂,沒人吭聲,視線全落到貝貝身上。她瞪著那杯血,全身僵硬,直到胸口發(fā)疼,才發(fā)現(xiàn)自個兒打從他離開,就忘了該要呼吸。干戈走了,他真的不管她了——熱熱的液體涌上眼眶,杯子里紅色的血,看在眼中愈來愈模糊。「貝貝,你不去追他嗎?」最溫柔的四姊開口,絕美的眸子看向門外,一臉擔憂?!缸肥茬勰??他要走就讓他賺我反倒落得輕松?!顾首鲌詮?,聲音卻在。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想要從容的退出大廳,腳步卻晃個不停。直到走回房間,關(guān)上房門后!她深吸一口氣,撲向床鋪?!竿?!」凄慘的哭聲,傳遍錢府每個角落。貝貝整個人埋在棉被里,哭得聲嘶力漿眼淚沾濕了錦緞被子。她邊哭邊晃著腦袋,心里難受得像是被開了個大洞。嗚嗚,他走了!嗚嗚!他不要她了!嗚嗚!那個霸道的笨蛋蠻子!就不會把事情問清楚嗎?她很在乎他、很愛他??!解了七日蠱又怎幺樣?他下在她心中的情蠱,她要找誰去解?哭得正傷心,棉被突然被人給掀了,一張哭花的小臉,頓時沒地方藏。四個姊姊全湊在床爆將她團團圍住?!竸e哭了,快出來?!菇鸾鹕斐鍪?,硬是要把小妹拉下床鋪?!覆灰 顾藿??!改阍俨怀鰜?,可就真的追不上干戈了。」「我才不去追他!」貝貝咬著的唇,不斷,就算心痛得要命,還是倔強極了。金金皺起眉頭,在床邊坐下?!改闶钱斦嫦腚x開干戈?」她想要點頭,眼淚卻泄漏了心事,嘩啦啦的住下掉。如果是真心想離開他,她哪里會哭成這樣呢?「是他不要我的?!瓜氲竭@兒,眼淚掉得更兇了?!干倒?,你仔細想想,干戈若是不要你,又何必因為你不回苗疆,發(fā)那幺大的火?」貝貝抬起小腦袋,嘩啦啦的流泉,因為金金的話,稍微停止流瀉。這幺說來,干戈是在乎她的嘍?她好想告訴他,自個兒不是不跟他回苗疆,但是爹娘遠在四川,還沒見過這個新女婿呢!她想等到爹娘回府,再鄭重的告訴爹娘,日己嫁了個沉默嚴酷、卻對她很好的男人——希望的火苗,悄悄在心中復(fù)燃,心口的疼痛,一點一滴減輕。金金拿了件披風,替小妹穿上,嘴上還在說著?!冈僬f,錢家可從不做虧本生意,怎能賠了姑娘又折兵?干戈這個姑爺,無論如何,錢家是丟不起的,你自己想清楚!是要自個兒追上去,還是被五花大綁的送去?」貝貝被推著下床,雖然想去追干戈,心里卻覺得有些委屈?!复箧?,到底是錢重要,還是我的面子重要?」金、銀、珠、寶一字排開!露出微笑,齊聲回答?!府敗⑷?、是、錢!」月黑風脯小小的身子在郊道上奔跑著。貝貝喘息著,汗水浸濕衣裳,卻怎幺也追不上干戈。漆黑的郊道上,沒有半個人影。她手中的燈籠,在半個時辰前就熄了。她咬著牙,在夜里摸黑走了好久,卻還是看不見他的人影。怪了,大姊不是說了,干戈離開沒多久,她要是動作快一些,肯定能追上的嗎?為川幺她追了那幺久,卻連他的背影都沒瞧見?嗚嗚,那個可惡的蠻子,沒事走那幺快做啥?她的腿也沒他長,追起來好辛苦呢!她蹲在地上,又冷又累,先前哭得酸疼的眼兒,又有些濕潤了。要是追不上干戈,那該怎幺辦呢?一想到從此都無法見到他,她的心更痛了些。他離開之后,她才赫然發(fā)現(xiàn),自個兒已經(jīng)離不開他。一個人影,悄悄靠近,陰影遮蓋了月光?!父筛?!」她立刻跳了起來,驚喜的大喊。啊,他回頭來找她了嗎?!面目猙獰的唐舜,居高臨下的睨著她。「錢姑娘,找人嗎?」貝貝倒抽一口氣,連忙躲開數(shù)超跟唐舜隔得遠遠的。「你怎幺會在這里?」她咬著唇,心里浮現(xiàn)不祥的預(yù)感?!冈谙碌仍谶@兒,是為了等錢姑娘?!固扑葱χf道,眉宇之間,有濃濃的殺氣。啊,等她?!「唐爺找我有事?」貝貝眨著眼睛,悄悄挪動小繡鞋,只是唐舜一瞧見她后退,也欺身上前,陰魂不散的纏著不放。唐舜笑得更陰毒。「你這女人倒是厲害,生意上斗不過我,不知用了什幺法子,竟能雇了蠱王來撐腰,把我的藥坊拆了?!埂赴财教谩贡徊鸷?,官府急著緝捕他,讓他再也待不下去。但是,要他就這幺離開,白白放過錢貝貝,他又太不甘心!唐舜猜想,蠱王雖然不好惹,但終究只是受雇于錢家,若想報仇,自然也要等到難纏角色先離開。他在錢府外埋伏,耐心的等到蠱王離開,才敢現(xiàn)身?!高?!唐爺是來道別的?」她胡亂問著,冷汗直流,急著想找方法脫身。只是,這會兒天色昏暗,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她上哪兒去討救兵?「是啊,臨別之前,特地送了個小禮物來給錢姑娘?!固扑茨贸鲆粋€小瓶子,逼近貝貝,雙眼閃爍。「呃,不需要這幺多禮了?!顾芍莻€瓶子,心里確定,那絕對不是啥好東西?!高@可是我特別調(diào)制的『蝕骨露』,一旦沾上后,你那漂亮的肌膚,轉(zhuǎn)眼就會侵蝕成白骨?!固扑磁d奮的說道,打開瓶子,一陣濃香立刻彌漫四周,讓人聞了難以呼吸。貝貝連連后退,雙腳都軟了。她聽過「蝕骨露」,這東西名堂古怪,能銷融尸骨,尋常人絕對不敢使用。但她萬萬沒想到,唐舜這幺歹毒,竟拿這東西來對付她。該死,要是碰上瓶子里的液體,她肯定轉(zhuǎn)眼就被融化得一干二凈,哪里還能去找干戈?唐舜愈走愈近,毫高舉起瓶子?!高溃銊e沖動——你——啊,干戈!」最危急的時候,她本能的喊出他的名字。來不及了!液體潑來,全數(shù)濺到她肌膚上,讓她全身發(fā)寒?!赴 关愗愒跐庀阒邪l(fā)出慘叫,雙手抱著身子,狼狽的跌在地上。嗚嗚,她完蛋了、她死定了,她要融化了——咦?不會痛?綿長的慘叫聲,以疑惑的單音作結(jié)。貝貝鎮(zhèn)定下來,抬起小腦袋,瞪著自個兒的身子,困惑而不解。月光之下,濕潤的肌膚一片瑩亮,既沒有腐爛,更沒有見骨,她甚至不覺得疼痛!她抬起頭來,呆楞的看著唐舜。他比她更震驚,還不死心的抖動瓶子,將剩余的「蝕骨露」往她身上潑。涼涼的液體,濺到她身上,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卻把她染得香噴噴的?!覆豢赡?,你怎幺會沒事?」唐舜氣急敗壞,雙眼圓瞪,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問題。蝕骨露是他親出口調(diào)配,是天下至毒之藥,為什幺卻對錢貝貝無效?幽暗的角落里,陡然傳來低沉的聲音?!杆砩嫌衅呷招M,其它的毒傷不了她?!垢筛晏ど綆撞剑叽蟮纳碥|、嚴酷的俊臉在月光之下。他一身黑衣,不知已在一旁看了多久。貝貝跳起來,連忙咚咚咚的跑過去,扯住他的手臂,抱得緊緊的,就怕他又溜得不見人影。唐舜臉色慘白,無法明白。「但是——但是——她為什幺沒死?」中了七日蠱的人,會活活痛死,哪里還能像這個女人,活跳跳的到處亂跑?干戈低頭,看著靠在手臂上的粉臉?!敢驗椋俏业钠拮?。」唐舜臉色慘白,恍然大悟。錢貝貝不是干戈的雇主,而是他的妻子!七日蠱是天下至毒,但是再可怕的蠱,也還是要受蠱王縱。干戈抑制了毒性,令妻子靠著七日蠱,能夠百毒不侵,卻又不為毒蠱所害。干戈勾唇冷笑,緩緩從袖中掏中一枚銀飾?!改阍撝溃瑐ξ业钠拮?,是要付出代價的?!顾\指一彈,銀飾咻的一聲,往前飛出。唐舜倒抽一口氣,銀飾已經(jīng)在他腿邊迸開,里頭淌出黑色的液體。黑色的液體如同小澀尋找熱源,唐舜轉(zhuǎn)身飛奔,但它們的速度更怏,立刻追了上去。在唐舜的慘叫聲中,黑蛇全竄入他的腳底?!赴。 固扑粗饾u遠去的凄厲呼號,在幽靜的深夜聽來,更顯得可怕。干戈將粉臉壓在懷中,不讓她瞧見。「不要看?!箤捄竦拇笳疲瑝褐男∧X袋!熟悉的味道、暖燙的溫度,源源不絕的傳來。縱使看不見,凄厲的慘叫聲,仍舊不斷傳來。她攀住他,直到慘叫聲遠去后,小腦袋才慢慢抬起來,粉臉上余悸猶存?!赴。鞘恰埂钙呷招M?!顾呐男乜??!改氵€留有這可怕的玩意兒?」干戈點頭。「我事先留下的?!灌浮鹊?,事先?貝貝皺起彎彎的眉,反復(fù)咀嚼這兩個字。她沉靜思緒,將來龍去脈,在腦子里仔仔細細的想過一遍?!改恪菏孪取痪椭?,圣藥會被我打破?」她問。干戈點頭。她瞇起眼睛,戳戳他的胸膛?!改阍缇椭牢視ネ凳ニ帲俊埂改闳滩蛔〉?。」他淡淡的說道,早就看出她急切的性格。好啊,她總算明白了!打從把她帶回蒼茫山,他心里就有了盤算。讓她去愉圣藥、讓她中蠱、讓她不得不成為他的妻子,這一切全是有預(yù)謀的。而她拗不過自個兒的好奇心,看不出他心懷鬼胎,一見他放了餌,就乖乖的跳上去咬。清澈的眸子瞇了起來?!负冒?,原來,你從頭到尾都在算計我?!顾腥淮笪?。知道了他的詭計,她并不生氣,反倒偷偷的有些開心。以他冷漠的性子,會愿意大費周章的設(shè)計她,把她拐上手,不是更證明了,他很在乎她嗎?干戈沉默半晌,然后點頭?!肝乙恪!顾哪樇t了紅,就算真的氣他騙人,這會兒火氣也消了大半?!笍氖茬蹠r候開始想要我的?」「客棧里?!雇郏驈哪莻€時候,他就對她——貝貝心兒暖暖,卻還嘴硬?!改愎樟宋?、騙了我,就不怕我不想要你?」「我會讓你想要我?!顾隙ǖ恼f道。含這個,對自個兒的男性魅力,可是半點都不懷疑??!不過,矯健驍勇如他,真正想要一個女人時,有哪個人能夠拒絕?「霸道!」她戳著他的胸膛,卻對他的狂妄束手無策。干戈握住她的指,額頭抵著她,黑眸黝亮?!改銥槭茬鄹鷣恚俊顾髦氐膯?。貝貝看著他,臉兒嫣紅,半晌后才鼓起勇氣開口?!肝也幌腚x開你。」黑眸一亮,原先的陰鷙,因為她的坦承而褪去,喜悅?cè)〈松??!改悴皇窍肓粼诰┏菃??」他問。她用力?!肝蚁敫悖疅o論是京城或是苗疆,我都不想離開你?!垢筛昕粗镁貌徽Z。他就這幺看著她,筆直的看進她的眼里,像是透視了她的魂魄,要將她的心意看仔細。半晌之后,他猛的出手,將她抱到懷中,雙臂將她圈得,兇猛的黑眸,緊盯著不放。「先前,是我用計謀拐了你,如今,是你心甘情愿?」他質(zhì)問道,表情嚴肅。她點點頭,再也不懷疑了。的唇,湊在他的薄唇,主動印上一吻,宣誓對他一生的愛戀。干戈仰頭,發(fā)出一聲歡悅的呼嘯,聲動曠野?!父一孛缃ィ 埂覆?,先回錢府?!顾哪槼亮讼聛怼X愗愇⑿?,撫上黝黑的臉龐。「先回錢府,見過我爹娘,我要告訴他們,我嫁給了苗疆的蠱王,從此之后,有人會代替他們,疼我、寵我一輩子。然后,我就跟你回苗疆。」她終于明白,有干戈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干戈撫著她的臉,在紅嫩的唇上印下結(jié)實短促的一吻。接著,他抱起貝貝,足尖一點,身形快如流星,趕回京城錢府。